“那我上樓換衣服去了!”千尋轉過身,朝三樓走去。
眼見景千尋的身影消失不見,高力士又堆起滿臉粉白粉白的笑,對頻伽說道:“王子殿下,永樂公主可是皇上最疼愛的小公主。這幾天,你總是不見她,可是連帶著讓陛下也不痛快了。”
頻伽鄙夷地望著高力士,冷哼一聲說道:“頻伽不能跟唐朝的王子相比。他們都是藝術家、音樂家,甚至有的還是星象家。頻伽什麼家都不是,只得每天忙於政事。期待勤能補拙,使得自己的人民能夠過上一天強過一天的日子!”
頻伽的一席話聽得高力士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面子上明顯掛不住。
“我換好了。”千尋蹦跳在頻伽的面前,高舉著她剩下的半條駱駝牌香菸,“我現在畫畫的時候也不抽菸了,這些,等我見到摩詰大叔的時候送給他。你說好不好?”
深秋的長安郊外,再不復九月初的微紅燻黃。放眼望去,滿眼的荒涼靜默,沉暗得令人沮喪。若是出行的目的是為了祭奠已故的舊人,那心情就愈發沉重了。
皇帝的龍輦快速平穩地行進在官道上。在秋雨的沖刷下,道路顯得有些泥濘,到處是往來馬車碾過的痕跡。
紫金色龍輦內,一身素縞的玄宗皇帝手執紫檀木簫,來來回回地撫弄著。他望著一身鉛灰衫裙的千尋,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千尋丫頭,朕能給你梳梳頭嗎?”
“梳頭?”千尋抓了抓自己蓬亂的捲髮,眼神中瀰漫出一股抗拒,“為什麼?”這世上,有資格為她梳髮的就只有一個人,一個長著湛藍色眼眸的男子。
“呵呵,或許是朕的要求過分了,可是它……”玄宗從懷裡掏出那把老舊的魚牙梳子,悵然道,“它已經太久沒有與溫柔的發親密過了。有時,朕一個人在寢宮,常常會聽到它對朕喊‘我好寂寞,好寂寞。’”
千尋無動於衷地望著他,搖了搖頭。
“那,朕把它送給你。如此,你能答應朕每天都用它梳梳頭嗎?”玄宗緊緊攥著那把魚牙梳子,緩緩地朝千尋遞了去。
這是怎麼了?最近總是有人在送她禮物。《涅?經》、藏銀鐲子,現在又來了一把海象牙做的舊梳子。怪異的是,這些禮物都算不上是特別值錢的東西,倒是送出的人,身份一個比一個尊貴。
原本想毫不猶豫地拒絕,可是玄宗渴望的眼神卻令她的心底某一處酸酸的,泛起一陣悲涼。手,終究還是伸了出去,接過了那把魚牙梳子。
玄宗笑了,像個少年般羞澀地笑了,“這梳子,若是用‘淥水蠶絲’穿起來,掛在胸前一定很好看。”姑母當年就是這樣戴的,別緻極了。
“我有月光寶石。”冷冷地丟擲這句話,千尋便移開了目光,朝窗外望去。
潮潤的空氣中,一股松脂香氣淡淡地暈染在空氣裡,若有似無地沁人心脾。蒼老幹枯的樹幹上,掛著大大小小的松香珠子,偶爾不知何處飄來細碎的草屑,沾在上面。再被另一滴松脂覆上。就此,凝固成永遠。
京郊皇陵,到了。
千尋跟在玄宗皇帝的身後,朝向大大小小的青冢間走去。
這裡,埋葬著身份尊貴的皇室子弟。他們身上上原本都留著高貴的皇族血液,可是死後,不過是在這皇陵之中尋得一處安身之地。只有少數的人,才有資格大興土木,為自己修建一座宛如地下皇宮的陵墓。
一行人沉默地行走著。磚石間的縫隙裡,枯黃的野草殘骸被沉重的腳步踏的失去了最後的喘息。
玄宗走在這原本應該使人心情平靜無波的青冢間,心情,竟是洶湧澎湃。
……
“隆基,為什麼哭?”
“姑母,姑母,您為什麼一定要稱帝!要知道,就算是您偉大英名的母親,也是不希望您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