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瘋子!神經病!你死在外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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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是個綠化帶,魚薇跑下樓的時候,也顧不得整理衣服,衣衫不整的樣子讓小區裡的路人紛紛側目。
她踩著拖鞋跑進綠化帶裡,開始彎著腰到處翻找。小區的物業不太管事,這院子裡的綠地上被住戶種滿了各種植物,甚至還有蔬菜,有一叢茂密的深綠色的草,說不出名字,長了有及腰高了,也沒有人來修葺,植物全都長瘋了似的茂盛,這讓她很難在裡面找手鍊。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天色已經擦黑,她還在昏暗裡的光線裡鍥而不捨地尋找,直到腰背痠痛,腳尖全是泥。深秋的蚊子還沒死絕,現在是最兇猛的時候,咬了她一腿紅腫,魚薇幾乎要因為天黑而放棄時,終於在草葉覆蓋下的泥土裡找到了那條步霄送給自己的小魚形狀的手鍊。
這才鬆了口氣,她趕緊把手鍊翻出來,發現黑繩已經斷了,斷裂的地方呲牙咧嘴地露著繩子纖維,看得出這根黑繩原本是很結實的。
這還是步霄送給她之後,她第一次往自己手脖子上比劃,不由得嘴角露出一絲不經意的笑。
因為掉在泥土裡,那銀色的小掛墜髒了很多,上面沾滿泥濘,她拿到嘴邊哈了口氣,在校服外套上小心翼翼地擦了又擦,直到擦得很乾淨,她才把掛墜舉起來,抬頭,透著光仔細打量。
傍晚最後的夕陽餘暉在鏤空的銀飾上像是穿了孔一般流瀉下來,漏到她的眼底,魚薇覺得眼前一閃,愣住,她朝鏤空的小魚內部看去時,似乎看見刻了字。
她一激動,立刻又把掛墜擦了擦,拿到眼前,仔細朝裡看。
看清字的那一刻,她覺得心掉進了湖水裡,沉了下去,載沉載浮後,沉進一片黑暗裡,那裡很黑很黑,卻很安寧。
很小的兩個字,不知道誰細細刻上去的,很用心意的樣子,楷書,兩個字:“平安”。
平安。
他給她刻上的祝福,平安。
魚薇呆愣愣地看著那兩個字,只覺得手裡緊緊攥著手鍊的力度太深,幾乎要把手指捏碎,緊接著,她鼻腔裡強烈的酸楚襲來,嘴朝下猛地一抿,沒壓抑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她眼淚止不住,只能用髒了的手背猛擦,魚薇握著那條手鍊,站在草叢裡放聲大哭,她已經依舊很久很久,沒像一個孩子似的,哭得這麼不成樣子、涕泗橫流了。
第十一章
魚薇哭完,天已經黑透了,她只能再次上樓。
但站在802的門外時,她才發現周家的門鎖得嚴嚴實實,她敲了門沒人應,心知徐幼瑩這是把自己鎖在外面了。
很清晰地能聽見客廳裡電視機和人走動的聲音,卻沒人給自己開門,魚薇沒有辦法,只能緊挨著防盜門,默默坐下。
水泥地冰冷冷的,樓道里一片漆黑,她安安靜靜地倚著門坐在黑暗裡,雙臂環住膝蓋,一動不動,像是要盡全力把自己跟黑暗融為一體,好像忘了自己,就不會再有那種無處可歸的感覺。
那感覺不太好,好像全世界都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就那樣靜靜坐了四、五個小時,將近十一點的時候,周家的門終於被開啟了。
暈黃色的燈光佈滿讓人喘不過氣的黑色觸角,讓黑暗的地方更暗,亮起的地方讓人觸目的黃。
她全身埋在黑暗裡久了,這會兒被光一照,亮光刺得她睜不開眼。
周國慶開的門,他站在門後,臉上毫無表情地盯著地上的魚薇,他開門的動靜很輕,跟徐幼瑩不一樣,甚至連樓道里的聲控燈都沒亮。
魚薇全身被光映成橘黃色,此時緊張地嚥了口唾沫,她默默站起身,打了打身上的灰,她可以跟徐幼瑩頂嘴、打架,但對周國慶,只剩下渾身發寒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