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花了幾千,陳國棟為陳小秋心疼。
這些錢,是這孩子這些年在外面不知道是怎麼辛苦掙來的。
不該這樣亂花的。
服務員聽見白開水,有些尷尬的笑,目光又望向陳小秋。
陳小秋說:“鐵觀音吧。”
陳小秋還記得以前在菜市場的時候,賣豬肉的張叔叔總是一個保溫杯裡泡鐵觀音。一邊喝一邊砸吧嘴和陳國棟炫耀:這是極品鐵觀音,一罐好幾千。
老陳,嚐嚐?
陳國棟倒了一小杯,像抿酒一樣嘗,也砸吧嘴說:怎麼感覺和我小賣部買的十元一袋的綠茶一樣?
張叔叔氣壞了,說陳國棟是山豬吃不來細糠。
陳國棟臉上一下子掛不住,回家和蒲么美說要去稱點好茶葉,就要那個極品鐵觀音,他一輩子不圖吃穿的老實人,就圖點面子。
蒲么美卻一口唾沫淬陳國棟臉上,她說:面子?你個窩囊廢要什麼面子?
還極品鐵觀音……
往事湧上心頭,陳小秋回神,看著對面紅了眼睛的陳國棟,心裡卻莫名平靜。
她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只是看陳國棟滿頭白髮,鬢邊如雪,略佝僂的腰背……陳小秋覺得熟悉又陌生。
茶上來了,熱氣氤氳的擺在陳國棟面前。
陳小秋把茶杯往陳國棟面前推,終究還是她先開口:“這些年,還好嗎?”
陳國棟垂著頭,聽著陳小秋熟悉的聲音,心頭猛地一痛。
二女兒還是關心他的。
陳國棟看著氤氳的水汽。
老淚縱橫。
“你回來幹什麼?”
“你回來幹什麼啊……”
嚎了兩句,陳國棟止不住情緒,對著陳小秋吼:“你一回來,家都被你攪亂了。”
“你媽氣病了在醫院,你姐也愁眉苦臉的。你弟玉豪,要不是你姐死活攔著,他怕是拿刀來砍你!”
陳國棟一邊說一邊胡亂的擦掉眼角的溼潤。
“你走吧。”
陳國棟拉開舊夾克外套,從貼身的包裡摸出一疊錢,零零整整的厚厚一疊。
陳國棟推到陳小秋面前:“小秋,爸沒出息,沒法幫你什麼,這些錢你拿著快走。到外面去討生活,別回春城。”
“別惹你媽。”
陳小秋看著陳國棟的眼淚,他推過來的錢,還有皺巴巴的。
依蒲么美的性格,陳國棟沒有經濟權,這些錢應該和以前在陳家巷裡的那幾年,陳國棟偷偷給陳小秋的錢一樣,是從陳國棟從牙縫裡摳出來的錢。
陳小秋再平靜的心也有了漣漪。
對於陳國棟,她的情感是複雜的。
蒲么美總說陳國棟對陳小秋那麼好?
結果卻養了陳小秋這個白眼狼。
陳小秋卻一直覺得,如果當初陳國棟但凡強硬一點,有個父親和丈夫的樣子,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蒲么美那樣對她?
她是蒲么美的女兒,也是陳國棟的女兒。
陳國棟這個父親,大多數時候做的是一個冷眼旁觀,無可奈何的樣子。
冷眼旁觀,無可奈何,就沒有錯了嗎?
陳小秋最怕看的就是陳國棟這一副樣子,無可奈何、小心怯弱。
“爸,我不會走。”
“至於蒲么美,你應該回去勸勸她。”
陳國棟不解:“勸她什麼,接受你嗎?她是不會聽的。”
陳小秋站起來,嘲諷的笑了。
接受?
接受什麼。
她早就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的接受了。
陳小秋拎起包,俯視陳國棟,眸光有多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