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竟不知道,老六忽然轉了做派,如此強勁了起來。”
興帝狀似無意讚了一聲,太子略垂的面目上唇角冷冷一勾。興帝這話,自然是為著激他鬥志,可偏偏的,他卻贊錯了人。
是誰下的手他有猜測,但卻絕不是簡澤動的手,簡澤於帝位上雖是爭奪,卻從來都是和緩風度未曾激進,這做派,著實不是簡澤,他便愈是好奇起來,若不是簡澤,那會是誰?眼下朝中可與他相抗衡的,不是簡澤便是簡辭,可若是簡辭,又未免古怪了些,他口口聲聲對帝位無意,面對他時雖不畏懼,卻也絕不會先出手挑釁。
難道?
太子眉尖一跳,難道是簡澤說服了簡辭,與之結盟?
太子嘴角邊噙著的那絲冷笑便慢慢平了下去。
先是靜安侯府的事無端被人翻開,顧瑾做的也算是隱秘,若不是被有心人盯住又怎麼能露了風?其次便是禮部尚書李家和翰林院掌院學士鄭家,然而這一家卻偏偏也是出事的人家。
京郊馬場李妍之死,那仵作雖是告知了李家李妍確然是懸樑,可他卻知道,李家人不信。可這人是他的派系,李妍又是真的做錯了事,少不得便吞下了這口氣。他事後曾派人前往安撫,分明平復了下去,然而不聲不響間,卻突然轉而中立。
他們兩家雖並未掌握太多他的事情,然而這姿態做出,便免不得軍心動搖。
“你去吧,讓朕看看,這事兒你能怎樣逆轉?”
興帝回身,負手噙笑看住太子,太子眼瞳閃過狠戾,卻在這光芒乍現時低頭行禮退了出去。興帝看太子漸去的背影,那笑便漸漸的斂住,他身旁的內侍一看如此,輕一揮手,亭中幾個服侍的親信內侍也都退出遠遠候著,亭中便只剩下了興帝與那內侍。
“德恭,朕倒小瞧了老六老十還有老十一。”
興帝目光冷徹,他厭煩這種旁人不聽他話的感覺,他已作出姿態要將皇位傳給太子,那些他擺佈的人就該乖乖退下,如今卻偏偏不肯聽話,還自顧自的動的起來。
“聖上多慮了,這不還在您手裡掌控著嗎?這回的事兒,固然是十一殿下動的手,可也是六殿下十殿下暗中推波助瀾才能這樣順暢,他們三股子擰在一起對付太子,太子難免一時捉肘見襟,緩過去就好了。”
德恭自小跟在興帝身旁,自然明白他的脾性,順著他心意說了幾句話,果然興帝面色就和緩許多。
“阿衡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即便他們三個擰成一股也未必鬥得過,要不是……”
興帝眼中突現殺意,做大事的人,最怕的便是拖後腿,那顧瑾若不是倚著她出身顧家又有太子妃親姐,她拿什麼興風作浪?自持聰明卻偏偏自私自利。而人最怕的,就是掂不清自己的斤兩。
“瑾姑娘是心高氣傲的,從前一直掛著十一殿下,聖上想著她總算還能為太子殿下謀些好事,這些年也盡縱著她,這不就縱出她無法無天的心性了麼。”
德恭笑說,只是這種時候他愈是誇顧瑾卻愈發能引著興帝厭惡顧瑾。他對那顧瑾卻也無冤無仇,只是跟在興帝身邊久了,實在看不得這樣蠢鈍的人。
興帝並非先皇嫡子,更非長子,能繼承皇位實在也是憑著自己殺出了一條血路,現如今炎朝並無任何王爺,可當年興帝卻是兄弟眾多的,只是那一場慘烈的奪儲卻令他最後再無兄弟。
本也有相投的兩個兄弟,只是一人在奪儲之亂時便喪了命,還有一個同他一樣一身血腥,臨到功成,興帝親手毒殺了始終和自己並肩而戰的兄弟,為的,還是這一個皇位。
甚至當年為著陷害他的嫡兄太子,他親手端給了自己的母妃一盞毒羹。
一個走過這樣道路的人,血豈有可能還會是熱的?他後來又做了這樣許多的事情,無非是不想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