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風霜雪雨,再也不能沾染你分毫.....
你再不能聽見、看見、感覺到......素還真,此生對你,不起。
素還真靠在躺椅上的時候,第三幕開始了。
一張有簾幕的床,時不時在劇烈晃動,一隻手伸了出來...死死地扣住簡陋的床板,從經脈繃緊,到頹然放鬆.....不斷重複。直至,那隻手把床板摳出一道道深刻的劃痕。血滲透了床鋪緩緩滴漏下來...那隻手的指甲或翻卷或開裂。突然,手猛地一抓,鮮血立時流出...這隻手又猛地放開,五指分開、張到極致,痙攣地蹭著滿是木刺的床板,鮮血淋漓.....
演戲,不是在臺上咿咿呀呀的唱麼...素還真從沒想到,怎麼會、演到這個程度!他清楚地知道,那隻手、是真的在流血了...床上的人要疼到何等程度,才能,不管不顧地用掌心,在木刺上揉搓.....
忽然,一個滿是血汙的嬰孩,從床簾裡飛出...素還真,頓時明白了:這是,自己孩兒出世的那一幕。他不由得想:沒有襁褓麼,孩子會不會冷...抓他的人,會抓住他的那裡?會不會弄疼他...“啪!”實打實地肉摔在地上,有人從床上撲出的一瞬間,素還真只看清了血窟窿一樣的肚子...假的吧.....
那人拖著鮮血浸透的半身衣裙,努力向孩子飛走的方向爬.....
素還真看了一眼那半床鮮血的榻,放著藥罐、傷布.....滿是鮮血的剪刀!直驚得手腳麻痺——採鈴是自己分娩的、、、自己剪開自己的肚子.....他愣愣地看著鮮血在地上,拖拽成一個大大“—”字...看著一個圓形的東西,從那人身體裡掉落下來...逐漸在下襬外,顯露出來...圓圓的、血糊糊的、連著帶子的東西......胎盤?
素還真的心,都不會跳動了......模糊地想到,婦人分娩時,胎兒娩出一會兒,胎盤就會離體......沒有縫合的肚子,在地上蹭動帶出了胎盤?素還真眼前模糊,頭腦一片空白......
“啊——”一聲歇斯底里的嚎叫,有人衝上來......素還真聽不清在說什麼,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天昏地轉......
疼痛難捱中,胡穎趕緊吃了事先準備的止痛藥。直到胡穎被虛蟜抱去了大幕後面,用厚厚的棉被裹住時,她才發覺,是虛蟜的淚滴了她滿臉,不是雨。虛蟜抱住裹住自己,還要往外衝......
“虛蟜...假的,假的......是你準備的血袋子,幫我綁在腰上的...是假的。”
虛蟜怔忪地抱著,裹成蠶繭的小小姐,呆立不動。好久,他心有餘悸地掃了眼臺上,從榻上開始一路鋪呈的血跡.....虛蟜放下小小姐,雙膝杵地,躬身伏地:“虛蟜,心痛。小小姐,不演。”
虛蟜沉重的身體墜地,震得地面帶著我一起搖晃......看來今天,是不能演下去了,“虛蟜,拉上大幕吧.....”
想到剛才的松節油,如果,不是自己全部拂開,差點兒、就點燃了小小姐...虛蟜猛一挺身,“小小姐.....”他五指怒張,摳住胸口嘶吼,“虛蟜、怕!”
胡穎趕緊一疊聲地安慰:“不演,不演、不演了...快起來!有什麼,好心疼的.....睡覺做夢,誰沒摔下過床的。”
虛蟜如願以償地抱著我,往外走。路過素素,胡穎看見他放開了拂塵、雙手垂落在扶手上,兩腿分開,毫無形象地癱倒在躺椅上......
這不符合,你,一個浮沉在詭譎政權交替中的人,一個具有驚世的才華和警覺的人。你在自己家裡,行路、座談、泡茶、撫琴,雙手都不離胸腹之間。這,是你的習慣。出門在外,你揹負寶劍,手拿拂塵,是道家裝扮,也是雙重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