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這邊在房上一喊,因為沒有了電影聲音的干擾,整個村子的人都聽見了。
街南的人家,聽到我家這邊的喊聲,害怕賊從自己家梯子上下到自己家裡來,都撤下了自家院子裡的梯子。有才剛才在電影場上維持秩序,聽說村裡招賊,第一時間帶著全體民兵趕來了。住在村北的人,到自己的家裡檢查了一下,看自己家裡沒有損失後,放下了心。聽說賊在村南,也跟著村幹部一起,都圍到村南的街上來。還有外村那些看熱鬧的人,手裡的手電筒保險燈,把整個街南照得如同白晝。
幾個賊本以為可以上房逃跑,沒想到會被發現,困在房頂上不得脫身。
成果在房頂上更是急得團團轉,其他幾個人都是張家灣的,碰了面也不一定認識。他是這個村的人,不看正面不開口,離得近的人看個背影側面都能猜出他是誰。眼看越聚越多的人,成果熬不住了,丟下揹著的包袱,從會計家的房上跳了下去,想繞道回家。
其他幾個張家灣的人,看成果從房上跳了下去,也模仿他紛紛跳下了屋頂。成果是丟了包袱跳下去的,落地後就爬起來,一拐一瘸地往南跑了。那幾個張家灣的人,捨不得到手的糧食,揹著包袱跳下了房頂。
村裡的房頂到地面足足有一丈多高,為了從房上掉下去糧食打掃方便,下面地面都是用打房板拍打得瓷丁丁的,不留一絲雜草落葉。硬邦邦的地面上,沒有一點緩衝物,人空手跳下去不摔斷腿都是僥倖。揹著幾十斤東西往下跳,後果可想而知,毫無例外,幾個人落地後都還沒等能站起來,被趕來的人抓了個正著。
在明晃晃的手電筒保險燈的照耀下,在場的很多人都認出來,這些人都是離我們村子七八里地張家灣的人。那個年代,在自己村地裡偷個玉米摘把棉花,被抓住了,有鄉里鄉親的面子在那擱著,沒人好意思動手。要是外村的人就不一樣了,敢來村裡偷東西,那就是不把這個村子裡的人當回事兒,又沒有鄉鄰情分,抓住了誰都是往狠裡打,不打死就行。這些人來看個電影還要順手當賊,太可惡了,不管是我們本村的,還是外村看熱鬧的,對這些賊的行徑恨之入骨,不說三四摁住幾個賊就打。
被打的那幾個賊,都是村裡遊手好閒的人,平時就好偷雞摸狗吃喝玩樂打牌賭錢。沒力氣,沒骨氣,挨一下打都受不住,何況被這麼多人摟頭蓋臉連打帶踹,早就頂不住了,哀嚎求饒聲響成一片。打了一會兒,那些人就沒力氣求饒了,嚎叫也都嚎叫不出來了。支書怕打出人命,制止了大家,讓有才帶著民兵把他們綁起來。
“不長眼的東西,看個電影也不讓安安生生看,你們張家灣不夠你們偷,你們去哪裡偷不行,非得來太歲頭上來動土,今兒個黑夜叫你們好好過過生日,這輩子都忘不了今兒個。”
那時候大多數農村人穿的,都是大腰甩襠棉褲,腰帶是自家織的老土布條子。有才來看電影,沒有帶繩子,也不叫民兵去大隊部拿繩子,叫民兵抽出他們幾個人的褲腰帶,讓他們自己的褲腰帶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