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張家二嬸子的大閨女當了記工員,她就轉了性子,有意和我們家拉近關係。大人的關係緩和了,孩子們見面,也不再怒目而視。看到我三姑也來看響器,張家二閨女從衣兜裡掏出半把糊香糊香的炒黑豆,遞給了我三姑。又把嘴湊到我三姑耳邊,說悄悄話。
“三妮兒,給你說個好事兒,後晌咱倆作伴去南山坡遛酸棗,誰也不叫,就咱倆,人多了咱就啥也遛不到了。”
炒黑豆在當時可是個稀罕物,家家戶戶口糧剛夠吃,誰家也沒有多餘的糧食給孩子們當零嘴兒。黑豆產量低,更是稀缺糧食,隊里根本不分給社員,只留做農忙季節牲口的飼料。秋天,牛的勞動量大,隊裡才讓飼養員炒黑豆給牛新增的飼料。飼養員把炒好的黑豆,鎖在牛棚裡的櫃子裡,鑰匙在他身上帶著,一般人是摸不到隊裡的炒黑豆的。張家二嬸子的二閨女不去地裡上工,整天在村裡轉悠,這炒黑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踅摸到的。
要是沒有黑豆做引子,三姑肯定不會答應跟她去,畢竟自從落水事件後,三姑就沒有單獨出去過。小半把炒黑豆,三姑被徹底收買,當張家二嬸子的二閨女提出下午去撿酸棗時,三姑滿口答應了。
三姑和張家二嬸子的二閨女,在一起看了小半天響器班,關係已經非常親密了。不到中午,倆人的手已經拉到一起了。一起往家裡走時,在分別的路口,嘀咕了半天才各自回家。
吃過午飯,顧不上歇晌,三姑拎著小籃子出了門。在大街口。和等著她的張家二閨女匯合,一起去了南山坡。
我們村子周圍,大部分都是比較平坦的田地,只有在村南二里多地的地方,有一個饅頭樣土疙瘩,村裡人稱為南山坡。南山坡上除了白茫茫厚墩墩的茅草,還有一些低低的酸棗樹,枝枝叉叉疙疙瘩瘩。看著不成才,也沒人去管理,任那些棗樹和茅草一樣,都是橫衝直撞的長。
秋天的中午,天還是很熱,兩個人走走停停,終於到了南山坡上。坡上的酸棗紅了,一疙瘩一疙瘩的掛在樹上,煞是饞人。現在隊裡都忙著收秋,還沒來得及打酸棗,看著一樹樹的紅酸棗,三姑有點犯怵。
“二妮兒,摘隊裡還沒打的酸棗,咱這算不算偷,會不會罰咱工分啊?”
這兩年,要是偷東西被抓,隊裡不再拉去遊街了。為了懲罰,不管大人小孩,偷東西一律扣偷的東西價值兩倍的工分。
“沒事兒,沒人看見,誰也不知道。咱少摘點,回去的時候,籃子上面蓋點茅草。有人看見了,也當咱是割茅草的,沒人知道咱下面有酸棗。”
雖然有張家二閨女安慰,三姑站在山坡上,還是遲遲不敢下手。
張家二閨女看到三姑的慫樣,很是無奈,來都來了,也不能把她再攆回去。
“要不這樣吧,三妮兒,你給我看著人來,我在這兒自己摘,摘了分給你一點兒。”
三姑跟著二姑出去遛東西,撿的都是隊裡不要的東西,摘隊裡沒有打過的酸棗,還是第一回。三姑心裡怵,老覺得有人往這邊來了,於是就時不時地提醒張家二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