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校長,爺爺推上腳踏車,打算去縣城的文教局問問。
爺爺剛出了街門,大伯和張家大閨女從張家二嬸子家回來了。
“爹,你這是要去幹啥嘞,去換饃饃?”
“縣一中的通知書下來了,比咱三妮兒考的少的秀萍都有通知,咱三妮兒沒有,我去城裡的文教局問問,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爹,你在家裡吧,你在城裡一抹黑,誰也不認識誰。叫我和大妮兒去看看吧,大妮兒在文教局比你熟悉,俺倆去看看再說。”
“那行,你們先去看看也行,你們年輕人都有文化,去了比我強。”
爺爺把腳踏車給了大伯,自己回屋了。對於三姑考縣一中,爺爺心裡是考上了高興,考不上也無所謂。三姑才十一,今年考不上,再複習一年,明年再考也是一樣。
三姑卻不是這樣想的,她憋了半年多勁兒,就是為了考上縣一中。透過半年多的努力,她也考出了理想的好成績,就這樣黑不理白不理的什麼都沒有了。她不甘心,可是她又沒有辦法,剛才大伯和張家大閨女去縣城,她也想跟著他們一起去,他們不讓她跟著,她就只能乖乖的窩在家裡生悶氣。
二姑去市裡學習裁縫,大姑除了去地裡幹活,就是悶在屋裡搗鼓她的書。家裡沒有可以傾訴的人,屋裡悶熱得厲害,三姑走出屋子,想去村西的柳樹林裡轉轉,順便撿知了皮。
三姑剛走出巷子,就碰上了端著營生筐子的二狗子娘,營生筐子上面放著兩張絞鞋底的粗布袼禙。八十年代,村裡人都是穿千層底布鞋,一到夏天,家家戶戶婦女打袼禙絞鞋底。平時,一個人每年最多絞四五雙鞋底,夠一年穿就可以了。
我們這裡還有個風俗,村裡誰家娶了新媳婦,到了夏天,婆婆就要打袼禙給新媳婦兒絞鞋底。新娶的媳婦,是可以多絞幾雙鞋底的,一般人家的新媳婦,都是絞十幾二十多雙鞋底子。也有的媳婦一絞就絞四五十雙,把婚後十幾年的鞋底,在新婚第一年都絞出來了。整個夏天,婆婆負責打袼禙絞鞋底,媳婦兒只負責納鞋底。兒子多的人家,還沒有娶媳婦兒,當婆婆的就為絞鞋底發愁了。
二狗子家裡就倆小子,二狗子娘手腳又勤快,早把給媳婦兒絞鞋底的材料攢夠了。一過麥,她就開始在房上打袼禙,不用張家二閨女要,有空就給給二閨女絞鞋底,墊鞋底。聽說她給她家大狗和張家二閨女每個人都已經絞了二十雙鞋底,打的袼禙還沒有用完,光麻皮都買了好幾捆。二狗子娘又是一個在家裡坐不住的人,絞鞋底也得端著袼禙串個門,一邊幹著活一邊說絞了多少鞋底了,家裡還有多少袼禙。把村裡幾個剛過門的新媳婦。羨慕得光給婆婆拌嘴,和女婿吵架。
看到我三姑從巷子裡出來,二狗子娘笑眯眯地和三姑打招呼。
“三妮兒,你又去撿知了皮啊,這麼悶的天,就差悶死人了,你娘也不怕熱著你,大晌午的捨得你出來。”
“家裡悶得慌,到了地裡有風就不熱了,嬸子,你又給俺二妮兒姐絞鞋底啊,俺娘也在家裡絞鞋底,你去俺家裡給俺娘作伴兒吧。”
看到二狗子娘端著袼禙,三姑知道她是要去我們家絞鞋底,又邀請了一句。
“正打算去你家裡,你是咱村裡第一個考上縣一中初中的,我得去給你娘要個糖吃。沾沾你的聰明勁兒,等俺大狗有了孩子,也能考上縣一中。”
“你還想沾她的光,沾她的晦氣還差不多,人家秀萍都考上了縣一中,都沒有她的通知書。別人躲都躲不及,你還敢往她身邊湊,你的心可真大。”
傻混兒娘在她家門前歇涼,剛聽秀萍說我三姑沒有收到通知書,就迫不及待地來我爺爺家門口看笑話。正好聽見二狗子娘說要沾我三姑的聰明勁兒,二狗子孃的話還沒說完,傻混兒娘在一旁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