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集之後過了兩天,陳秀麗在院子裡收拾藥材,一輛摩托車停在大門口。
“是陳秀麗家嗎?”來人是個又矮又胖的中年男人,啞著嗓子說話,像是含了一口煙。
陳秀麗迎出去,“就是我,什麼事?”
孟成業跳下摩托車,好似一隻皮球蹦下來。
“我聽別人說你說藥材,能收多少,5000斤怎麼樣,多少錢一斤?”
陳秀麗把人帶進院子,此時天氣不冷不熱,正是舒服的時候,她遞給孟成業一把椅子。
孟成業肥胖的身軀,壓得椅子嘎吱一聲,陳秀麗裝作沒聽到,“地龍骨兩塊二,細辛二十,三枝九葉草六塊。你剛剛說的5000斤是什麼藥材?如果是地龍骨,我最多收3000斤。”
地龍骨是所有藥材中,附加值最低的,陳秀麗一直在縮小它的收購規模。
“兩塊錢,你能都收了嗎?”
陳秀麗有些驚訝,很少能碰上主動給自己降價的。
孟成業解釋:“我是孟家溝的,幹收藥材這行也有七八年了。”
“那你幹得比較我早。”陳秀麗實事求是。
“我先前收的藥材都是賣給縣裡一個姓安的藥材販子,可是今年他突然不收了,把我轉介紹給了另一個人,這個人倒沒說不收,就是說貨款得晚幾個月給我。頭一次合作,我心裡沒底,再一個,我兒子今年結婚,把這些年攢的錢都花空了。我媳婦身上有些不得勁,我想領她去市裡看看,急著用錢。”
沒想到看著其貌不揚的孟成業,還是個疼老婆愛孩子的好男人。
陳秀麗沉默片刻,“你等我一下,我打個電話。”
陳秀麗這通電話是打給林玉琴的,往年陳秀麗從未問過她能吃下多少地龍骨,因為她自己的量實在不夠看。
林玉琴誇下海口,直言太平鎮上的地龍骨都收過來,也沒問題。
孟成業很快騎著摩托車離開黃泥崗,不到一個下午,一輛小卡車拉著5000斤地龍骨,搖搖晃晃開進陳秀麗的院子。
村裡人見狀,紛紛議論,想不到不聲不響的陳秀麗,居然把生意做大了,連外村人也找過來。
趙燕聽到這個訊息,不免冒起酸氣,“同樣是收藥材,咱們幹得比她還久,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怎麼就只能掙這麼點。”
馮大頭把趙燕抬起的小手指按下去,“你先前不也去市裡打聽了麼,還搭上了我兩條好煙,打聽到什麼了?”
趙燕白他一眼,“真是指望不上你。”
接下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陳秀麗又陸續收了幾家的藥材,每家的量雖然沒有孟成業那麼多,但是加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一萬斤。
趙燕每日苦苦等著縣裡的電話,等著牙齦上起火來,腮幫子腫起來半寸有餘。
馮大頭用細辛給她煎水喝,勸道:“你說你著什麼急,去年這個時候也沒來人呀。”
趙燕整個左臉疼得發木,不方便說話,哼哼唧唧地和馮大頭抱怨。
兩人正說著話,屋裡的電話響了。馮大頭慢條斯理地放下藥碗,趙燕看他慢吞吞的樣子,恨不得一腳給他踢進去。
原本還淡定如常的馮大頭,接到電話後臉色變了。
“他們說要過來收貨,但是貨款得一個月以後才能給咱們打過來。”
趙燕大著舌頭:“為啥啊,往年也沒有這樣的事。”
“李老闆說上游的飲片廠押藥材款,各級的藥材販子都沒少往裡搭錢,他實在是搭不起了。”
趙燕託著腮幫子,屋裡屋外反覆畫圈,她向來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儘管和李老闆認識多年,她還是不放心直接讓人把藥材拉走。
“他說一斤給多少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