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廳中炭火新增燒旺後均自行散去廳外聽候,隨著他們出門的腳步聲漸趨消失,廳中又陷入寂靜,唯聞巨燭燃燒時的“啪啪”聲。
“景興吶,今日心境如何啊?”桓溫忽然打破沉默開口問道。
郗超睜開雙眼,換了換手撐的姿勢道:“桓公有此一問,自然是希望我說出心境頗佳之詞了。”
桓溫訝道:“怎麼?景興難道不是很高興麼?我軍大破壽春,又將叛將袁瑾全家七十四口押道京城斬首,聲威震天下,還不值得慶賀高興麼?”
郗超微笑著坐起身來,仔細的將長長順順的鬍子捋了幾道,毒又端起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方曼斯條理的道:“此事自然可喜可賀,我又何時說了我不高興的話呢?”
桓溫一愣,哈哈大笑,指著郗超道:“景興,你就是這個樣子,也偏偏我就吃你這一套,誰人敢在我桓溫面前耍花樣?但景興你即便是花樣百出我也看不透呀。”
“非是桓公看不透也,是桓公不想看透而已。”郗超眼皮都不眨一下。
“哈哈,你呀,你呀!得景興相助是我桓溫一生最大的福氣了”桓溫情緒高昂起來,臉上濃密的鬍鬚硬邦邦的立起,連鼻樑邊的幾顆麻豆都紅了起來。
“景興以為,此番大戰足以血枋頭之恥麼?”桓溫忽然收笑發問。
郗超站起身整整衣冠,鄭重的施禮道:“桓公此言慎重,我便以慎重之言行對之。”
桓溫亦坐正身軀側耳細聽。
“此番之勝,遠遠不能彌補桓公枋頭的失利;原因有二:其一,此番討伐的物件乃是北伐失利而導致的叛將袁真舊部,說到底,這場戰事是因北伐而起,桓公理所當然的要清剿叛逆;其二,桓公敗於燕軍之手,非重創燕軍不能挽其失也。”
桓溫默然不語,良久才道:“然燕已被秦滅,難道我要率軍伐秦方能挽回聲威麼?”
郗超目光炯炯盯著桓溫道:“桓公以為此刻伐秦勝算幾何?再說,太和四年之敗猶在眼前,朝中逆流會同意您再次北伐麼?”
桓溫怒目圓睜道:“我若要北伐誰敢阻我?些許跳樑小醜還不在我桓溫眼裡。”
郗超嘆道:“強行北伐自然可以,但若大軍出發,後方奸人處處掣肘,桓公以為勝算究竟幾何呢?”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將這個問題丟擲來了。
桓溫收斂一下自己的情緒,怔怔的思考半晌,頹然坐下道:“恐難成功,秦國雖暫時無力南侵,但該國坐擁數十萬雄兵,以逸待勞;而我勞師襲遠,勝算幾等於無。”
郗超拱手讚道:“桓公不愧是經國偉略之大才,對於形勢瞬間便能判斷出優劣,不為爭勝之心所矇蔽,實乃我郗超終身敬仰之榜樣。”
桓溫擺擺手嘆道:“那又如何?此事我無可奈何。”
氣氛陷入沉默之中,兩人默然枯坐,廳內巨燭跳躍不休,將兩人的臉孔照耀的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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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定計(三更到)】………
廳外寒風颳過光禿禿的樹梢,發出‘嗚嗚’之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起風了。
郗超咳嗽一聲,湊近桓溫身邊低聲道:“桓公難道就一點沒有對目前的局勢擔憂麼?”
桓溫轉頭看他半晌道:“你一定有話要對我說,為什麼不說呢?”
郗超笑了笑道:“在下自是有話要說,但是我需要桓公要求我才能說。”
桓溫起身鄭重的想郗超行了一禮道:“請景興指教,你我二人這麼多年下來了,當互相推心置腹。”
郗超重新回到軟榻之上,靠近爐火,暖了暖手道:“將軍身負天下的重任,如今以六十歲高齡,卻在一次大規模的行動中失敗,如果不建立非常的功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