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角牆根的青苔在晨霧裡泛著鐵青色,龍淵貼著潮溼的磚牆挪動。
喉音斷斷續續傳來,他看清兩道剪影投在鏤空花窗上——黑衣殺手腰間的彎刀正抵著衙役脖頸,刀柄懸著的銀鈴隨著他說話節奏輕晃,鈴舌竟是被蠟封死的。
"三更天給井裡投藥,那白衣酸丁會在卯時帶人查水。"衙役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靴底碾著碎瓦片,"等他們毒發,就說染了時疫"
凌霜兒突然攥住龍淵手腕,冰魄珠串硌得他生疼。
她耳垂下方有道暗紅血線在遊走,是昨夜替龍淵試毒時種下的同心蠱在示警。
青霜劍俠的劍穗突然繃直如針,指向花窗縫隙裡漏出的半片衣角——那是白衣書生慣穿的雲錦緞。
龍淵的指甲深深掐進青磚縫。
三個月前村口老槐樹上晃動的屍首,被毒煙灼瞎雙眼的鄰家阿婆,此刻都化作喉間翻湧的血腥氣。
他摸向腰間柴刀的動作被林老枯藤般的手掌按住,老人手背的蠱蟲紋路突然鑽進知府官印的雲紋裡。
"看那銀鈴。"林老的聲音像枯葉在石碑上摩擦。
黑衣殺手轉身時,月光恰好穿透銀鈴鏤空的鬼面紋——裡面蜷縮的蠱蟲正啃食半片帶血的指甲,正是昨夜失蹤的廚房雜役小六子的斷甲。
花窗突然被勁風震開,青霜劍俠的劍氣裹著餿水桶的酸腐味潑向二人。
黑衣殺手袖中甩出的銀絲在空中結成蛛網,每根絲線都掛著滴溜溜轉的蠱蟲卵。
凌霜兒甩出冰針的瞬間,龍淵看見她耳後血線突然暴漲——西南角的古井裡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留活口!"林老的柺杖點在知府官印拓印的蠱紋上,整座衙門的樑柱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
正要逃竄的黑衣殺手踉蹌跪地,後頸浮現出與知府印綬相同的硃砂紋路。
神秘老者踏著寅時的打更聲飄然而至,手中提著的燈籠照著井口爬出的溼發女子——正是昨夜聲稱回鄉探親的廚娘。
她髮間彆著的銀梳突然裂開,掉出半枚刻著"亥"字的銅鑰匙,與餿水桶底菜葉拼出的字樣嚴絲合縫。
"好個移花接木!"知府掀開官服下襬,小腿上趴著的蠱蟲正啃食他的血肉。
神秘老者將銅鑰匙按進他腰間玉佩的凹槽,玉佩頓時滲出黑血,在地面匯成江州漕運圖——標註紅圈的位置赫然是他們昨夜歇腳的驛站。
鐵面捕快突然扯開衣襟,胸口紋著的獬豸圖騰在晨光中泛金。
他甩出鐐銬鎖住黑衣殺手時,對方耳後突然射出銀針,針尖上的蠱蟲卻在觸及捕快面板的瞬間化為青煙。
凌霜兒這才發現捕快脖頸處隱約有冰魄珠的光華流轉。
"酉時三刻的漕船。"白衣書生被青霜劍俠踹出廂房時,懷裡的火摺子點燃了賬冊。
燃燒的紙灰在空中拼出"漕運司"三個字,又被神秘老者袖中飛出的酒水澆成模糊的墨團。
知府盯著墨跡在青磚上蜿蜒成的蛇形,突然抓起官印砸向西南角的古井。
井底傳來的金屬碰撞聲驚起滿院麻雀,龍淵卻注意到東牆藤蔓間閃過銀光。
他假裝攙扶林老,指尖悄悄彈出一粒碎銀——銀粒撞上牆磚的瞬間,藏在藤葉間的傳信銅管突然爆開,飛出的信鴿爪上銀鈴與殺手刀柄的款式如出一轍。
凌霜兒突然按住心口,冰魄珠串將晨霧凝成霜花。
霜花落地的軌跡竟與昨夜棋盤陰影完全重合,缺失的那格正對著知府臥房的雕花木床。
當鐵面捕快掀開床板時,暗格裡躺著的苗疆銀項圈還在微微顫動,項圈內側的毒針泛著與龍淵舊傷相同的青黑色。
遠處傳來貨郎的叫賣聲,裝著糖人的木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