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山陰縣衙後堂便住著知縣杜宏一家。
後堂雖然堂皇大氣,隱隱生威,但仍顯得陳舊,杜宏是一縣父母,自然明白“為官不修衙”的官場規矩,上任三年來利民無數,卻不敢給衙門多添一磚一瓦。
現在縣衙後堂內一片愁雲慘霧。
杜宏坐在上位,慢條斯理捋著鬍鬚,眼中卻不時閃過幾分憂色,只是浸淫官場多年的城府令他不得不保持著表面的鎮定從容。…;
杜宏的夫人劉氏和女兒杜嫣卻沒有他那麼好的涵養,娘倆兒坐在一起唉聲嘆氣,劉氏眼圈泛紅,顯然暗裡抹了不少眼淚。
一家三口聚坐後堂,卻相對無言。
杜嫣最先按捺不住,癟著小嘴輕聲道:“爹,有沒有辦法疏通一下……”
杜宏苦笑搖頭:“一朝得勢,豈肯饒人?石祿這回怕是一定要摘了老夫烏紗了……”
杜嫣幽然一嘆,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杜家這回遇到了麻煩。
麻煩很不小。
不論好官兒還是壞官兒,官場之上總有敵人,杜宏自然也不例外。
他得罪了一個官場上的小人,名叫石祿,弘治十二年的二甲進士。
得罪的原因很荒謬,因為杜宏官聲頗佳,吏部尚書馬文升上表彰功,於是杜宏被特召入南京吏部述職,在吏部大堂內與上官交談的時候,時任南京刑部給事中的石祿正好來吏部大堂公幹,大堂之上自然要排座次的,按理來說,一般是地方官給京官讓座,可是興許當時石祿的態度太倨傲,杜宏不由有些來氣,表明了自己是弘治三年的二甲進士,按官場年次來排,不應給石祿讓座,兩人由此結怨。
這事兒說起來荒謬,可在官僚主義嚴重的大明官場上,卻一點也不荒謬,杜宏和石祿雖說都是七品官,但七品官也要爭一爭面子的,明朝中期的官場風氣有點怪異,內閣和司禮監分了皇帝的權以後,大臣們膽氣足了,一個個吃了槍藥似的,火氣十足,連金殿上的皇帝他們都敢跳腳大罵昏君,還有什麼事情他們不敢幹?
兩位七品官因為爭座位而結怨,實在很正常了。
按說一個是南京刑部給事中,一個是江南山陰縣的知縣,八竿子打不著,得罪便得罪了,可是世事風水輪流轉,這個石祿竟然時來運轉,不知走了什麼門路,抱上了南京兵部尚書秦民悅的大腿,於是官運開始走起了順風路,居然讓他當上了巡按御史。
當上御史倒也罷了,可石祿卻被分到今年巡查蘇杭紹興三府,而山陰縣,恰好正在石祿的巡查範圍內。
御史雖然也是七品官,可這種官的能量是驚人的,特別是巡按御史,地方官執政之優劣,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御史的那張嘴,他說你好你就好,他說你不好,只消一紙彈劾,你就準備收拾包袱致仕吧。
杜家之所以愁眉苦臉,就是因為這件事。
不出意外的話,杜宏這位山陰知縣大概當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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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流年不利
世上有美好的東西,也有醜惡的東西,每個人衡量這些東西的標準不一樣。
但是在歷朝歷代的朝堂裡,有一樣醜惡的東西是大家都認同的,那就是言官。
這種生物不是一般的討厭,論品級,只有小小的七品,論才幹,普通的進士出身。
大明初期,太祖成祖皇帝性格剛強,乾綱獨斷,朝堂天下事皆皇帝一言而決,那時雖說也有言官,可他們的作用委實不大,然而英宣之後,大明的政治體制日漸成形,內閣執政,司禮監製衡,皇帝居中,這便形成了文人執掌天下的政治格局,言官的春天來了,於是七品小官們叱吒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