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志和趙起來的婚期定在年底的臘月二十八。說好張有志提前開車從福建那邊過來接起來。由於路途遙遠,一切繁文縟節但凡能免的皆免。
光陰迅速,轉眼到了婚期。臘月初,張有志果然開車到了趙油坊村提前下禮,夜裡就宿在趙振邦家裡,晚上把一個裹著紅塑膠袋子的紅布包交給了孫叫枝,告訴孫叫枝說,這是他娶起來的彩禮錢。
孫叫枝沒好意思當面開啟看。入夜後,和趙振邦一起開啟外層的紅塑膠袋子,再解開紅布包的帶襻子,才看見裡面成沓子的鈔票。一捆兒一萬,總計十捆兒十萬。
張有志能給十萬塊錢,這是孫叫枝沒想到的,她和趙振邦的預計,滿打滿能給個五萬塊錢也就很不錯了,沒想到張有志一下子就給了十萬塊!這下子可有時間緩口氣了。
十萬塊錢在福建沿海地區不算什麼,那邊暄得很,趙振邦說。
他們被每月的房貸壓得喘不過氣兒來。雖然趙振邦的爸爸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除了每隔兩個小時幫翻一次身,在他身上不怎麼花錢,花的是力氣,但是養小孩的壓力也不次於還房貸。醫生說了,病人隨時都有可能因器官衰竭死亡。因此必須得給趙振邦的爸爸準備好一筆喪葬費,不然的話,到時候沒錢抓瞎就丟人了。
這些可以預知的就把孫叫枝他們壓得夠嗆,還有那些不可預知的,突如其來的需要花錢的事情呢。現在有了閨女兒趙起來的彩禮錢,孫叫枝的心情一下子好多了。
聽說張有志下的彩禮是十萬塊,趙振邦的媽媽也喜笑顏開。得知十萬塊彩禮錢之前,趙振邦想倒杯開水喝,問他媽媽茶瓶裡有水沒有?他媽媽說聲沒有,坐在板凳上動也沒有動。現在聽說張有志給了十萬彩禮,高興地從板凳上起身,拎起水吊子去接水燒茶。
自從爸爸出事兒後,趙振邦一直愁眉不展,眼下看見張有志送來的十萬彩禮,不知不覺心花略展,破天荒地將在床上睡著了的新生兒弄醒,抱起來逗著玩。
好了,這下好了,孫叫枝情不自禁地說。
雖然孫叫枝說的“好了”無有所指,或者說指向不明,趙振邦認為自己能理解孫叫枝所說涵蓋的範圍,“好了”應該是家裡的所有糟糕事務,都因起來出嫁所帶來的這十萬彩禮有所改變,變得“好了”起來。
一家人儘管還有別的重重心事兒,還是滿心歡喜地與張有志約定了他和起來婚期當天的一應程式。張有志當晚也沒有在孫叫枝家過夜,馬不停蹄趕回福建去了。
陰曆年的臘月初八,趙振邦的爸爸老趙終於沒有等到孫女兒出嫁的那天就去世了。
因為趙起來的婚期馬上就到,只還有十幾天時間,趙振邦和孫叫枝喪事簡辦,打破農村老人喪葬停靈十天的規矩,五天就將老趙送下地了,一旦入土,一切為安。
葬禮一共花銷四萬多,其中包括必不可少租舞臺聘響器,請看地的陰陽先生,以及棺材的購置,墓穴的挖修,火化及骨灰盒費用,安排前來弔唁的親友用餐諸事。就是說,趙起來結婚收的彩禮錢,除去趙振邦的爸爸去世前的醫療花銷,加喪葬費用,幾乎沒有剩下多少。
趙振邦說,看著這十萬塊錢也不少呢,怎麼這麼不禁花?
孫叫枝聽了,沒有說什麼,抱著孩子在一邊發呆。
雖然說開始的時候,支君連照顧趙振邦,讓他先緊家裡的事兒齊,工地上儘量不扣他的工資,但後來趙振邦發現,隨著時間的推延,工地上的負責人卻對趙振邦隔三差五請假有事兒頗有微詞。
一開始的時候,趙振邦因為家事遲到或者早退,他就會記在一個工地專用的考勤表上,到月底總會按照趙振邦的出勤天數算工資,然後對趙振邦說,你看你缺勤那麼多,我照顧你不考勤。
頭一兩個月還可以,工地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