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裹了一件寬大的貂皮麾袍,他的身上僅穿了一件半新的一字襟扣的捲雲金絲邊長褂,在風雨中顯得有些單薄。
宮門已經開了,他就站在門口的臺階上,傲然的望著階下跪伏著的滿朝貝勒親貴、文武大臣。
“今天召集你們來,是想和你們說說我這些天的心事。你們這些貝勒大臣如果認為我說的悖謬不當,就當面講出來,不必曲意奉迎。我這番話上可告天,絕無妄言,你們這些人裡固然有能體國愛民之人,亦有不能體國愛民的,你們都心知肚明,不用我一一點名。如今蒙古各部皆稱我為汗,祈求歸附。所有歸降之人口也都如數分給你們,你們這些貝勒務須以仁養之。這是上天的恩賜。上天賜給你們這些歸降人口,如果力行愛護眷養之道,勤於治理,則天將眷助。但是如果不夠仁道,有欠公允,令這些降奴不得聊生,窮困勞苦,必然遭受上天報應。到時上蒼怪罪下來,可不還是得由我這個大汗擔當麼?你們這等行徑,讓我如何能治國安邦?凡是一個國家,有強力之人為君者,有幼衝之人為君者,亦有眾人擁戴之人為君者。為君豈有輕重之分?”他的這番話字字句句含沙射影,矛頭直指代善。
我心中大急,想撐起身子,無奈腿上抽筋,疼痛難當,無力能動彈分毫。
果然,底下寂靜無聲,皇太極冷言掃視,隔了一會兒,猛地厲聲喝道:“正紅旗的那些個貝勒們欺我太甚!輕視我的旨意……”我險險當場暈過去,只覺得耳鳴目眩,渾身發冷打顫。
而接下來一句更是直點其名:“昔日大貝勒出師北京,執意欲歸;後進兵察哈爾,仍堅稱欲返。我每欲奮勇向前,他必主張後退……”嗡地聲,我腦子裡像是被壓路機轟鳴著強行碾過,剎那間失去知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神智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只聽得皇太極的聲音如雷霆萬丈,言辭犀利狠辣,毫不留情的數落著代善的種種“罪行”。
“……大貝勒的阿哥們藉口放鷹,勒索百姓鵝鴨豬雞,這讓那些貧苦之人何以為生……大貝勒明知我已將多羅福晉許之濟尓哈朗貝勒,卻仍是執意欲奪他人所好……我令其娶察哈爾囊囊福晉,大貝勒稱其無財帛,竟是不娶。尋常人娶妻皆是須給財帛當聘禮,豈有為得財帛而娶妻的例子……莽古濟格格,自父汗在世時便有惡虐讒佞之行,大貝勒原本與她並無來往,這次竟因對我心存怨念,而故意將其邀至家中設宴款待……德格類、嶽託、豪格三貝勒,偏聽莽古濟格格的離間之言,欲殺託古,這算什麼道理?託古何敢唆言額駙殺格格……古語有云,避強凌弱乃小人!我倘若不能公正審斷,則何以當得一國之君?我不是自圖富貴而令眾兄弟貧弱,乃是為承繼先汗之遺業,興隆國祚,留芳後世!你們這群人倘若再如此倡亂,我便繼續閉門而居,你們大可推英明之人為汗,我必當安分守己,絕不至像大貝勒這般……”我只聽了個模糊的大概,卻是越聽越心寒。
底下鴉雀無聲,白茫茫的天地間只聽得見嘩嘩的雨聲。
皇太極抱緊我,轉身跨過宮門門檻。
嘎吱——砰!
幽冷沉重的關門聲將一干人等重新關閉在宮牆之外。
皇太極抱著我徑直將我送回東宮,我縮在他懷裡只是閉著眼睛無聲的流淚。渾渾噩噩間,感覺他把我抱上床,親自替我換下冰冷潮溼的衣裳,然後拉了錦被替我蓋上。
溫暖粗糙的手指撫上我的眼角,輕柔的替我拭去淚水,我閉著眼睛,眼睫輕顫抖動,卻不敢睜眼看他。
“何苦……你這般作踐自己,無非是想讓我心痛。”我的眼淚滾落得更多。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腳步聲輕微的響起,我的心倏地墜落,彷彿跌進一個無底深淵,摔裂成千萬片。
第二天一大早,諸貝勒、大臣、八固山額真及六部承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