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兇歸案皆大歡喜,可晁荃如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薛邑到底出於何種目的要燒了對他意義非凡的家書,這讓晁荃如百思不得其解。對他而言真相還尚未明朗。
向來較真的劉省三都勸他不要深究,薛新兒已死,薛邑拒不開口,其中緣由已是無人知曉的秘密。重要的是兇手伏誅,罪有應得。可晁荃如並不甘心,他將此事講與張八兩聽,對方倒是沒勸阻他,但也沒說鼓勵的話,只說“你要查下去我就陪著”。
於是次日一早,晁荃如帶著張八兩去了同善病院。
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薛新兒死得蹊蹺,其中緣由或許與薛邑燒燬書信有關。許是薛新兒死前有所預知,將事情透過書信告知了親弟弟薛邑。可薛邑又為何要將信燒燬呢?他是想隱藏什麼嗎?
晁荃如決定從薛新兒的死下手,聽聞當時懷疑兇殺曾把遺體送檢,於是他打算找青梅竹馬的沈竹聲打探一下訊息。
兩人照舊在趙記早點鋪子用了飯,俾斯麥街一早都是吆喝衙門山命案已破的訊息。晁荃如趕在報童手中報紙被一掃而空之前買了一份,果然見新聞沒提平度街公寓和加藤清之介的名字,便知這是讓日本人給壓下來了,而自己的名字卻赫然在列,以“神探”標註,被大肆誇讚了一番。
張八兩打趣他是個名人,他卻苦笑,明白這亦是日本人的伎倆。被害人是日本僑民,破案的非國人警員而是一個編外協作員,這既表現了國人正式警員的無能又給身為協作員的晁荃如扣了個親日的帽子,側面凸顯了日本警員留任膠澳商埠的重要性又算計了守舊派的晁家,一箭雙鵰。
大伯公晁以巽若是瞧了報紙,這會子恐在家發火呢,可晁荃如無暇顧及這些,只拖著張八兩一門心思往同善病院奔。
兩人見到沈竹聲時,後者有些意外,更吃驚的是晁荃如受了傷。
她把包紮好的傷口開啟查驗,翻看了眼瞼,又反覆檢查確定晁荃如沒有腦震盪之後才舒了口氣。
“好些時候沒在你身上見紅了,怎的鬧成這樣?兇手很厲害?”
“某種程度上說是挺厲害的,”晁荃如故意說得浮滑,“比如嘴巴很嚴?”
不出意外,沈竹聲白了他一眼,不再追究他受傷的經過。
“我們來是跟你打聽個人。”
“怎麼,又有案子?”今日滿大街都是結案的新聞,故而沈竹聲才會意外晁荃如這麼快就來再次造訪。
晁荃如卻把話說得不清不楚。“是不是案子還得問過你才知道。”
沈竹聲不解,但感覺是件大事。她看了看腕錶,提醒說:“要很長時間?我一會兒要坐診的。”
“如果你碰巧記得那人便花不了多少時間,”晁荃如問,“一年以前有具已經開始腐壞的年輕女性遺體送來屍檢,死者名叫薛新兒,腹中有孕,你有印象嗎?”
且不說沈竹聲並不負責所有屍檢,就單論這早一年的時間,怕是一般人也不會記清。晁荃如本沒抱太大希望,只想讓沈竹聲代為檢視一下過往記錄,卻不料對方竟有些訝異並肯定地點了頭。
“我記得她。”
“真的?”晁荃如毫不掩飾驚喜,與張八兩交換了眼色。
張八兩也覺這是意外之喜,怕是自己聽錯,又跟著重複詢問了一遍。“沈醫士當真記得一年前經手的屍檢?”
沈竹聲擺擺手,解釋道:“我沒那麼好的記性,負責檢驗的醫士不是我,我也是碰巧翻看記錄時發現了她的名字。”
沈竹聲的聲音柔和平緩,卻讓人震驚。“能記住她只是因為她曾經是我的病人,就在她死前沒多久,我替她看過診。”
晁荃如聞言趕緊拉著沈竹聲的手臂讓她坐下詳談。
“你確定是薛新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