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
方景宏做了一場夢。
夢到了十多年前一天,那時小玉剛上小學一年級,性格執拗,堅持不讓爸媽接送上下學,兩手插著小細腰,嬌滴滴地說:‘我已經六歲了,不是小孩子,只有不成熟的小屁孩才需要爸媽接送上下學!’
方景宏和劉美蘭沒辦法,只能從了小玉。
即便小玉每天上學放學都有陸家那小子照看,方景宏心裡仍是七上八下,無比忐忑,連帶著上班都沒什麼心思。
偶爾還會小心翼翼跟在閨女身後,親眼看到閨女安然無恙走進學校大門才放心離開,而這一晚方景宏夢到的是小玉剛開學半月不到的某一天。
小玉沒有如往常準時在五點前回家。
方景宏便心神不靈,焦躁不安,一人在外尋找小玉的蹤跡,期間,腦子裡一直在胡思亂想,想起曾經看過的新聞,什麼六歲女童被人販子打斷四肢,安置在天橋底乞討、什麼十三歲女孩被人柺子拐入深山老林,充當七十歲老漢嬌妻……
越想越怕。
六點鐘小玉仍未回家。
方景宏竟直接打了報警電話。
但電話剛打出去沒五分鐘,方小玉就揹著個小書包回來了,原來小玉遲遲不到家的原因,只是在學校和平安玩鬧玩嗨了,導致忘記了回家的時間,直到天開始矇矇黑,小丫頭才屁顛屁顛地收拾東西回來。
現在看起來,當時方景宏的舉動似乎有點誇張過頭了,女兒只是晚回家一小時你就打報警電話?天底下哪個小孩子沒試過在外面鬧騰得忘記時間回家?
可女兒在外,方景宏實在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擔憂,腦海裡總是浮現各種不好的念頭,用一句兒行千里母擔憂來形容當時的方景宏,最為貼切!
清晨。
第一縷晨光探入臥室。
四十歲老男人的睫毛輕輕顫抖,一雙被歲月侵蝕得稍顯渾濁的眸子緩緩睜開,方景宏眼神空洞地凝望著上方的天花板。
屋外煩躁的蟬鳴聲響個沒完。
時而有電瓶路過,發出刺耳的滴滴聲。
屋內大廳中播放著妻子劉美蘭最愛聽的《女人花》,而廚房裡則傳出一陣有節奏的剁案板聲,應該是劉美蘭在剁排骨……
各種熟悉的聲音交織在耳畔。
方景宏默默從床上爬起,走進衛生間洗臉漱口,看著鏡子裡不再年輕的自己,他搖頭嘆了口氣:“老了,好像有點跟不上時代了。”
擦了一把臉,方景宏走進廚房,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端起萬年不變的雞蛋麥片粥輕抿忌口,再順手掀開蓋菜罩,看到裡面只有三個叉燒包,不由一愣:“怎麼只有三個包子,小玉那份呢?”
劉美蘭邊剁著排骨,邊解釋:“你睡得早,不知道,昨晚小玉壓根沒回來過夜,自然沒必要蒸她的包子。”
“這樣呀。”
方景宏一頓,自顧自地吃起叉燒包。
劉美蘭見老公居然沒罵人,好奇地回過頭,用圍裙擦了擦髒手,走上前:“哎,你居然沒問我小玉在哪過夜?她昨晚可是跟著平安走了噢!”
“噢,那又如何?”方景宏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小玉懷了孩子,只要平安那小子不想孩子出事,就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
看似普通的回話,劉美蘭卻讀出了老公不再在乎三個孩子結婚的暗示,她笑眯眯道:“喲,我還以為你會哼哼唧唧地罵街,大吵大鬧說小玉跟其他小男生過夜不回家是很不齒的一件事,讓她立刻回家挨訓呢!”
方景宏哪聽不出妻子的陰陽怪氣,他冷哼道:“你這個當媽的都替小玉撐腰,答應陸平安的提親了,現在小玉跟著她準未婚夫外出過夜,難道不是合情合理的事麼,我能說什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