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培樟還是鬆開了他。
梁易舟走得不快,身體的酸軟讓他覺得乏力,但他必須要離開許培樟,他討厭這種溫情,許培樟的體貼像毒藥,他不該攝入這種東西。
溫柔體貼讓人軟弱,梁易舟終於明白了許培樟為什麼那麼讓那些人嚮往,不是那一張好皮相,也不是那對多情眸,而是他給出去的溫暖和照顧。他這樣的人很多,上帝搖骰子給的好家庭,幸運兒,天之驕子,多少都帶著點高高在上。這種人眼睛太高,教養好的,對你客客氣氣,但也帶著疏離,更像恩賜。
但許培樟不是,他太妥帖,又給你尊重,像個深情的紳士。連假的東西都可以給的那麼真誠,他不需要這麼體貼,可他就是會這麼做,好像真有點感情摻在裡面似的。
梁易舟咬了下嘴唇,他覺得自己今天失控得夠多了,有些人天生就擅長馴養,但他並不願意做許培樟的獵物。
「梁易舟,你跟我吧。」
許培樟在梁易舟即將轉身的那一刻喊住了他。
梁易舟腳步一頓,好像前面就是獵人的陷阱似的。他下意識望向許培樟。許培樟被他看得微怔,此刻的梁易舟簡直像個易碎品,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眼神?就像受傷的鹿。
他在害怕?
許培樟原本的話打了個轉,換了個更溫和的解釋:「我首先跟你道個歉,因為我看你從家裡出來的時候狀態不太對,就讓人去打聽了一下。你母親是在跟你要錢吧,你父親欠的債,自己沒法還,討債的上門太多次,把你母親逼得只能找你要錢。」
梁易舟的臉瞬間冷了下去,凜凜的,像塊冰。
「數目我也知道了,我這不是在威脅你。」許培樟儘量讓自己說得很誠懇,「你跟我,我可以幫你墊上這筆錢,也可以讓你父親不敢再賭,你簽了承映之後,再慢慢還我。算是一筆交易。」
「那條件呢?你這樣等於是白白幫我。」梁易舟的指尖在顫抖,這確實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條件也並不難猜。
「我缺個伴,嗯……」許培樟笑了一下,很溫和,「我沒什麼特殊癖好,也不熱衷做一些獵奇的事情,我會跟你協調好時間,在我需要的時候,來我這裡,像今天這樣,這是我的利息。」
夜色那麼重,許培樟立在有光的地方,昏黃的光把他的眉目映得溫柔,他很誠懇,說出來的話字斟句酌,給足了梁易舟進退的空間。
但梁易舟被這份體貼簡直壓得透不過氣來,他覺得太累了。許培樟給了他一條最容易的路,他倒是不覺得羞辱,只是覺得疲倦,就像是某種報應,當年他拒絕過的東西,現在變本加厲地要他還了,猙獰著嘲笑著他。
梁易舟靠著沙發坐下來,他的樣子有點狼狽。許培樟看得有些不忍,於是他很輕地說:「易舟,你要是不願意,就當我沒說過,我也跟你道歉。」
梁易舟抬起臉看他,他的臉小而精緻,狼狽的時候也是美的,他很嘲弄地笑起來:「我接受,許總,我想不出理由拒絕,而且……」
梁易舟又笑了一聲:「我並不想拒絕,這是筆好買賣。」
許培樟莫名有點語塞,他長久地看著梁易舟,他突然覺得自己走錯了一步。
「還有,他不是我爸。」梁易舟的聲音回歸了平靜,「今天是我媽求我,我才會幫他,我不想看她被李建林打死。但我媽也是咎由自取。她有無數次機會可以離開李建林,是她自己不要的。」
梁易舟說得很慢,他真的太累了,只想把他的家庭從自己身上割下來,血肉模糊也可以:「許總,我接受你的條件,李建林貪婪,我也確實並不乾淨,承映簽我,可能是賠本買賣。我可以只做你的金絲雀,只要能讓李建林永遠滾出我的世界。」
梁易舟語氣很平靜,可他全身都繃緊了,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