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似有安定的力量。
“噩夢,醒了便好!”
別室中,小堂代替沈氏兄弟成為眾人的中心焦點。並沒有人提出責怪,大家只是震驚之餘更後怕:“他自己都不曾察覺麼?”
放棄陪伴,只將獨處的時間放與兄弟二人,槐真此刻坐在小堂側手,反而比任何人都平靜。
“那也要他真的以為自己病著才好啊!”槐真輕輕嘆了聲,對小堂報以歉意的微笑,“小堂與我說時,我本不信,以為是誤診。他看起來好好的,什麼都想起來了,性情還和從前一樣,也想通了願意離開羅家迴風鈴鎮,我無論如何不能信他顱內血塊未消。又想,便是未消也不必著慌,橫豎爺爺在身邊,總能好的。直到出了那樣大的事,晴陽哥哥去接大伯回來,總懊惱不已,自責不該勸大伯回家去。我才突然明白他忘記了什麼。”
那是關於宗祠內亂的一切前因後果,包括沈嵁趕往浙南途中遇伏的詳情,包括立在屋外盜聽的點滴,以至於後來沈嵁丟擲記錄各家汙點黑賬的簿冊、要挾族老、力逼宗親,這許多事晴陽都忘了。頭部意外受傷後失憶的日子裡,他始終不遺餘力想要找回丟失的過往,即便重新體會慘痛與訣別,依然不肯放棄。
然而每段回憶的觸發其實都存在誘因,也許一句話、一個人、一件器物,或者僅僅是相似的場景。少年時的經歷過於激烈,愛與恨、生和死都驟來驟去,叫人措手不及。所以當重拾了十五歲以前的人生,晴陽慶幸地以為那便是自己丟失的全部。他沒有意識到自己遺漏了最近的一次徹骨之痛,宗祠之內替自己擋下側後偷襲的兄長几乎殞命。他忘了沈嵁的叮嚀,忘了自己含恨怒極後下的通殺令,忘了裘未已嘲笑他之前無所為事後太暴虐。他將此生最深重的遺憾與愧疚全都藏入意識深處封印,而令他愧與憾的兄長沈嵁則什麼都不提醒,由得他忘記。
“大伯說自己的人生微不足道,生死也不足道,自己都想忘掉。有人替他忘一忘未嘗不好,晴陽哥哥還能活得輕鬆些。”
造化弄人,沈嵁的自盡竟意外觸動晴陽心底塵封起的痛意。這些日子他時常心神恍惚,夢魘反覆,卻又總模模糊糊的,不得具象。一生從醫,他錯斷自己關心太過憂極生怖,才致神思紊亂。然而謠言乍起,沈嵁終將當年事說清道明,那些血那些話洶湧撞進晴陽腦海,將他打醒,也將他再次狠狠打疼。
傷了五年,遺忘了五年,是失去的恐懼迫他難憶,又是失去的駭然令他想起。
他不斷哭泣:“都是我害的,每次都是因為我。那時是我害得哥差點兒死了,可我竟然忘記了,還把你推回那個家裡。娘早就瘋了呀!說好中秋前回家的,我全忘記了。我跑了,跑回這裡,把你留給一個想兒子想得分不清善惡的瘋子。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哥!”
沈嵁不與他拭淚,也不說勸慰的話,只握住他手,一如初見那天在刀光劍影中相攜著往前闖。他不會放手!
“家沒了,還要哥嗎?”沈嵁淡淡地問。
“家沒了,哥還要我嗎?”晴陽忐忑反問。
“我的家還在。”
晴陽愣了下,明白:“哥!”
“唔!”沈嵁頷首,“不想哭了,就起來吃飯。”
“哥!”
“西西在哭。”
“……”
“我應該屬於你的過去,你已有妻子兒女,他們則是你的未來。也許我的時間走得很慢,終究還是在往前走。我願意這樣慢吞吞地拖在後面看你們在前頭跑,我不難過的,也沒覺得孤單。畢竟我在家裡,很大很大的一個家。”
晴陽一下子坐起來,眼神中一點點升起光彩。
“哥!”
沈嵁微微歪著頭,眉眼依舊很淡:“別用家鄉話喊我。”
“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