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噶倫喇嘛淡淡他說:“我已是個老人,久已將生死看得很淡。我若殺了你,絕不會為你悲傷。你若殺了我,我也不會怪你。”
他說的話中彷彿另有深意:“所以我不妨殺了你,你也不妨殺了我。”
小方又問:“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能殺你,就不妨殺了你,殺不了你,就得死在你的手裡?”
噶倫喇嘛不再回答,這問題根本不必回答。
小方握劍的手又握緊。
噶倫喇嘛忽然嘆了口氣,喃喃道:“良機一失,永不再來,再想回頭,就已萬劫不復了。”
說完了這句話,他就閉上了眼睛,連看都不再看小方一眼。
小方卻不能不看他。
他的確已是個老人,的確已不再將生死放在心上。對他來說,死已不再是個悲劇,因為世上已沒有任何事傷害他,連死都不能。
小方輕輕吐出口氣,一劍刺了出去!
這一劍刺的是心臟。
小方確信自己的出手絕對準確,刺的絕對是在一剎那間就可以制人於死的部分,他不想讓這位高僧臨死前再受痛苦。
想不到他這一劍竟刺空了。
他明明看見噶倫喇嘛一直都靜靜地坐在那裡,明明已避不開他這一一劍。
可是他這一劍偏偏刺空了!
噶倫喇嘛確實沒有動,絕對沒有動。
他的身子還是坐在原來的地方,兩條腿還是盤著膝,他的臉還是在那一片陰影裡,眼睛還是閉著的。
可是就在劍鋒刺來的這一剎那間,他的心臟的部位忽然移開了九寸。
他全身都沒有動,就只這一個部位忽然移開了九寸。
在這一剎那間,他身上這一部份就像是忽然跟他的身於脫離了。
劍鋒只差半寸就可以刺入他的心臟,可是這半寸就已遠隔人天,遠隔生死,雖然只差半寸,卻已遠如千千萬萬裡之外,可望而不可即的花樹雲山。
一劍刺空,小方的心也好像忽然一腳踏空,落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噶倫喇嘛已伸出手,以拇指扣中指,以中指輕彈劍鋒。
“掙”的、聲,火星四濺。
小方只覺得虎口一陣劇震,長劍已脫手飛出,“奪”的一聲,釘入了屋頂。
屋頂上有塵埃落下,落在他身上,一粒粒微塵,就像是一柄柄鐵錘。
他已被打得不能動。
噶倫喇嘛終於又張開眼,看著他,眼色還是同樣溫和陰暗。
他又問小方:“現在你是不是已經相信我在舉手間就能殺了你?”
小方已經不能不信。
他已發現這衰老的僧人,才是他這一生中所遇見的第一高手,不但能隨意控制自己的精氣力量,連每一寸肌肉、每一處關節都能隨意變化控制。
小方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被一種什麼樣的武功所擊敗的。
神秘的民族、神秘的宗教、神秘的武功,小方還能說什麼?
他只能問:“你為什麼不殺我?”
噶倫喇嘛的回答也和他的武功同樣玄秘。
“因為我已經知道你的來意。”噶倫喇嘛道,“你不是來看那個女人的,你是來殺她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有殺氣。”噶倫喇嘛道,“只有已決心要殺人的人,才有這種殺氣,你自己雖然看不見,可是你一走入此門,我就已感覺到。”
小方不能再開口。
他整個人都已被震驚。
噶倫喇嘛又接著說下去:“我不殺你,只因為我要你去殺了她。”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沉重,“只有她死,你才能生。只有她死,普松的死才有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