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會記得,一切都不合理——”
“夠了。”她搖著頭,撇開臉不看他。“我不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我只信我親眼所見,你可以繼續假裝你不是『負屭』……容我先提醒你,做戲之前,該要銷燬的東西,別忘了先處理掉,才不會不經意間露出馬腳,壞了你戲弄人的好興致。”她說得無比冷淡,伸手撥開他握在膀間的鉗制大掌,艱難且笨拙如孩童學步般搖搖晃晃,游回星巖方向。
負屭明白他應該要立刻追上去,他問心無愧,憑什麼受此控訴和仇視?!
容我先提醒你,作戲之前,該要銷燬的東西,別忘了先處理掉……
此話何意?
讓我看看你的背……
背……
一切反常,就是由此開始。
他的背。
負屭雙掌在海潮前後方分別輕緩一劃,兩片薄膜般的水鏡,包圍著他,後頭那面,清楚映出他的背,再投射於他眼前那一面水鏡。
精壯結實的脊背,幾片銀白色龍鱗,毋庸置疑,是屬他所有,比雪更潔白,也有雪所比擬不上的聖潔輝光,迸發出奪目璀璨,他的龍形態,就是一尾無瑕銀亮的龍,通體徹白,不帶一絲絲雜色——
既是如此,此時摻雜在銀白龍鱗間,亮得刺眼的澄金色小鱗又是什麼?
它不及龍鱗大,不及龍鱗堅硬,只有區區數片,嵌在那裡,當他伸手碰觸到它們時,依然沒有憶起它們是從何而來,但它們一點也不陌生,他見過它們——
它們是她魚尾上,燦美如金的鮻鱗。
那是她的鱗。
她第一次飲下“脫胎換骨”時,一片片剝落的鱗。
她哀悼哭泣著它們脫離身體時的疼痛,彷彿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再也回不去大海的命運。
他拾起那幾片金鱗,萬般珍惜,說著他會親自保管它們,直至他回到她身邊……
她親眼看見他把一小部分金鱗,植入他的背脊,那片銀灩閃閃的龍鱗之間,有了她的存在。
那時她有多深受感動,如今便有多錐心刺痛。
謊言,數之不盡的謊言,一個堆疊著一個,到現在她仍身處其間,無法脫身。
我不曾受過傷,不曾失去記憶。他說的那般篤定,否決了她在心中為他的不歸所做過的猜測。
你懷疑我是那個欺騙你的男人?!他的不可置信,也是假的嗎?
我以前不曾見過你,在人界陸路是第一次,我非常肯定,若我見過你,我不可能毫無印象!多鏗鏘有力的一句……謊話。
我想了一夜,唯一想到的可能性便是我那些兄弟之中,有人冒充成我。她幾乎相信了他,相信了他的無奈,相信了他的委屈,相信了他的毫無瓜葛!
我不是他!而事實證明,他是,他就是!
你自己說過,不再等他,到此為止,要與他歲歲年年不相見!你現在卻想求我讓你當成替身,在我身上尋找他的影子,你當我負屭是何人,能容許你這般褻瀆,拿一個下賤自私、戲弄女人的鼠輩和我相提並論?!當他嚴厲指控她時,自己不覺荒誕可笑嗎?不覺虛偽造作嗎?
我愛你你愛他……就維持這樣吧,不急著改變現況,也許有一天,你會漸漸覺得我比他好,或者是我不願意再苦等下去,變心愛上別人,至少,此時此刻,我們身邊只有彼此。
他用著第三者的立場及姿態,說出的甜言蜜語,究竟有何意義?只想證明她這輩子都逃不出他的掌控,無論他是負屭或“負屭”,她命中註定皆是淪陷的那方?
她不懂,無法理解。
為何騙我?
為何不歸來?
為何來了,卻裝做與我不曾相識?
為何對我流露出百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