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賀司嶼看不出她真正的目的,除非他就是真心實意地準備和她兩清。
胸腔裡一股子不明不白的彆扭。
良久不知作何反應,蘇稚杳直接回撥了通電話過去。
沒有等太久,對面接通了。
他好像在看書,電話裡有窸窣的翻頁聲,混著訊號雜音的還有他沉靜的呼吸。
明明就在,他卻不開口。
他不先開口,蘇稚杳也不開口,秉住氣暗暗和他較勁。
過了十幾秒,賀司嶼大概是覺得幼稚,不和她相持,低沉出聲。
“說話。”
手機貼在耳畔,男人的聲音一出來,蘇稚杳耳窩一癢,手指頭跟著酥麻了下。
他的嗓音是有厚度的,帶著鼻息間淡淡而慵懶的氣音,沒什麼語氣,但透滿成熟男人的質感和魄力,聽得人多巴胺湧動。
蘇稚杳滾進被子裡掩住半張臉,側躺著,沒坐起來,光聽聲音她就浮想不已。
如果哪天她生氣了,他用這樣的聲音溫柔一點哄哄她的話,她再氣可能也堅持不到兩分鐘就原諒了。
蘇稚杳突然忘了自己剛剛在不舒服什麼。
“嗯……嗯?”她裝傻,拿出畢生演技,剛睡醒一般,迷迷糊糊問:“賀司嶼?”
賀司嶼不作聲。
蘇稚杳沒管他,自顧往下演,軟著聲說:“我玩兒手機,玩睡著了,按錯號碼了……”
賀司嶼不明意味淡呵一聲,語調不緊不慢:“你的手指得多有本事,連著區號十三位數,偏就一路撥到我這來了。”
“……”
這理由是挺餿的。
蘇稚杳知道自己不佔理,支支吾吾思索須臾,強辨道:“彈鋼琴的手,你以為呢?盲撥號碼而已,要是在港區saria輔導過我,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三協奏曲,我今天肯定都能閉著眼倒彈。”
這話聽著,好像是在控訴他。
也不管是對是錯,她總能找到自己的理,細細柔柔的聲兒一出來,就自然而然帶上幾分可憐,嗔怨他不與人為善,讓她這麼委屈。
賀司嶼聲音放輕:“這是在怪我?”
一想到催婚都催到了定日子的地步,而她在與賀司嶼的交往方面始終毫無進展,蘇稚杳就熬心,半怨半悶地咕噥:“賀先生現在過意不去了?”
都開始喚他先生了。
就好像前陣子費盡心思想讓他叫名字的人不是她。
接著,聽她細細沉吟:“欠一餐和欠兩餐,其實也差不多……”
又算計他。
賀司嶼停頓好些秒,才回應:“欠不欠的,不都是憑你說。”
他語調平淡,卻沒從前那麼冷。
心情抑鬱的時候,血液中會產生某些破壞性的毒素,像化學物質,造成態度的悲觀。
如同此刻,蘇稚杳聽到他這麼說,腦子裡獲取到的資訊不是“她說了算”,而是“都是她生拉硬扯胡攪蠻纏”。
蘇稚杳小聲埋怨起他:“還不是你天天沒空沒空的,諸葛亮都沒你難約。”
賀司嶼被她惹得很淡地笑了聲,但語氣依舊冷靜:“蘇小姐為何非要約我?”
“我追著你這麼久,你都不知道為什麼?”一陣難言的沮喪堵在心間,蘇稚杳一把扯著被子過頭頂,整個人都窩到裡面。
“為什麼?”他問。
蘇稚杳憋了好一會兒,才悶聲悶氣地說:“想要和你交朋友啊……”
賀司嶼靠著休閒椅,一本厚重的《聖經》擱在腿上,美國還是正午,書房落地窗外灑進一室明媚的晴光,他左耳戴著一隻藍芽耳機,不知是在認真看書更多,還是聽電話裡的閒言碎語更多。
——鐘意你,想和你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