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一路無阻。
“我們北漠人一信神靈,二能喝酒,所以不畏嚴寒,不懼風雪。你們中原人有句俗語,說酒肉朋友不可靠。但哈魯奇認為朋友在一起若不喝酒吃肉,那幹什麼!一起挨凍受餓嗎?哈哈哈哈。”哈魯奇大聲說著,仰頭灌下一大口的烈酒,他的中原語非常熟練,附帶著涼州人那種耿硬的腔音。百草堂醫好過哈魯奇的熱病,所以他對草堂介紹來的陸無歸、駱鈴非常禮遇,一路上無話不談。
陸無歸笑道:“朋友有很多種,我們中原還有句俗話,叫做可以同貧賤,不可以同富貴。這句話比酒肉朋友不可靠說的透徹。”見哈魯奇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陸無歸繼續道:“我聽說過一個故事,你們北漠有兩個王,他們幼時飢寒交迫,僥倖被一隻母狼餵養長大,而這兩個喝著同樣狼乳的王一朝長大就相互殘殺,最終活下來的人奪取了部落。富貴面前,你們北漠人和我們中原人走的是一條路。”
“嗯,你說的事情的確有。不瞞你說,這就是我們狼歌部落的事。奪取部落的是一位名喚桑孔的先王,他殺死了他的好的朋友達爾。這是悲傷的故事。可是朋友,你說的和我說的完全不是一碼事。一部不容兩王,他們的命運在降生之時就已經註定,部落需要一個強者的引領,這是天啟,這是神的旨意,這與友情無關。我們北漠人沒有富貴的概念,我們珍視的是榮譽,因為榮譽,部落人的友情堅固如冰洋盡頭的冰山。”言於此,哈魯奇頓了頓,其眼神不經意的攜了少許傲慢、少許偏見,但他先向陸無歸微頷首以示尊敬,然後道:“恕哈魯奇直言,中原人太善變了,你們為了達到目的心無敬畏。你們的友情就像河岸的雪,看似忠貞潔白,但隨時可能融化成一攤汙水。”
陸無歸沒有絲毫的介意,倒是頗感興趣地問道:“命運?你們相信命運?”
“萬事萬物都有它的執行的軌跡,命運其實就是一條軌跡。”哈魯奇指著遠方的香河,道:“命運好比河流。那條河流你們中原人稱之為香河,我們北漠人稱之為塞克蘇河,塞克蘇河七成的水來自天脈大雪山南麓的冰雪。大雪山晶瑩的雪花就像一朵朵澄澈的靈魂,那些雪花在夏季來臨之前,沒有一朵會相信它會融化,沒有一朵相信它會匯進命運之河。中原人,你也是一朵雪花,只不過啟迪你命運的夏季還未到來。”
陸無歸散漫又肆意的張開雙手,活動著臂膀,陽光在臉頰的油彩上又塗上一層閃亮光澤,他抬頭望著藍天,懶洋洋道:“遠行人,按照你的說法,黑暗的雪花也會聆聽到天啟嗎?”
“黑暗的雪花?不,雪花太弱小了,那是普通人的稱謂,你是一頭強大的雪狼。”
“這有什麼區別?”
“越是強大的個體就越會抗拒命運,但是他們仍然無法橫渡命運之河,只有虔誠才能得到救贖。”
陸無歸搖頭笑道:“哈魯奇,你不僅是遠行人,你更是一名狂熱的巫祭。我的前方是一條什麼路,我早已看清,而且走得很遠很堅定,我十分崇敬執掌命運與主宰的天啟之神,但是我不必聆聽天啟,我有自己的選擇。”
哈魯奇哈哈大笑,把酒壺遞到陸無歸面前,道:“朋友,喝口酒吧,孤獨是王者的資質。”
陸無歸拍了拍哈魯奇的後背,謝道:“酒雖好,不過它並不適合我。”
哈魯奇面露遺憾之色,轉身把酒壺拋給一個馬上的騎士,大聲呼喝了幾句狼歌部落語。那名騎士舉起酒壺,喝了一大口,一抹嘴,隨手將酒壺向天空擲去,不等酒壺落地便另有一名騎士催馬趕上,這名馬上勇士接住酒壺便是一陣痛飲,然後再將酒壺高高扔起。幾個拋接下來,壺中酒已盡,北漠人的酒興卻剛起來。
哈魯奇撓撓頭,極目眺向遠方,隨著隊伍的行進,寬闊的官道遠方現出一片樹林,樹林裡依稀飄揚著一面杏色酒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