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所有珍貴材料儲備全部都在其中……
可問題就來了,這些居然全部都散佈在中樞外圍。
那麼核心裡又是什麼?
他究竟在往什麼地方走?
季覺不由得失神,只是一瞬,穿過那轟然合攏的裂口時,居然被拋進了一個無數機樞運轉的夾層裡。
就像是走進了機械的內側一樣,龐大的模組從他身旁轟然升起,掀起颶風。
「前面,左拐。」
先知淡然指點道:「不必專注細節,『向下看』的要點在於放眼全盤——即便一時之失也無足輕重。
流體鍊金術,其如水中潑墨,石中取髓。神韻既就,純化自成。只要思路和大局不出問題,那麼結果就不會出現意外。
我想,這一次對於中樞運轉的參與,對你而言也是一個精修流體鍊金術的寶貴機會。」
一路之上,先知從來都不吝嗇指點,往往在季覺迷茫時三言兩語便一語中的,解開了他對細節上的迷惑,亦或者,提綱挈領的給出了指導和建議。
季覺忍不住嘆息:「……先知,伱就真的演也不演了嗎?」
「這話從何說起?」
車筐裡的先知好像笑起來了:「我已經做出許諾了,季覺先生,但凡我所知,知無不言,絕無虛假。」
她說:「我說過了,我是先知,裂界之內,無所不知。」
「然後呢?」
季覺直白的發問:「你是不是水銀?」
「……」
先知沉默了,努力的,回過頭來,瞥著季覺的樣子,用一種很複雜和無奈的神情和眼神,翻譯一下大概是——你要不要看看自己說的究竟是什麼豬話?
「我大概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了,季覺先生,請放心吧。」
她直白的回答:「我不是。」
「說點不好聽的——我是水銀的話,有什麼見不得光的目的,真的用得到你麼?」
她停頓了一下,嘲弄一嘆:「況且,『水銀』那種東西,這裡不是到處都是麼?」
那一瞬間,行進的引擎聲和中樞運轉的轟鳴裡,季覺不由得愣了一下。
好像聽見了歌聲。
來自遙遠的地方,若隱若現。
「念故鄉……故鄉真可愛……天清清,風涼涼,鄉愁陣陣來……」
如此熟悉的聲音,好像在夢中早已經聽過了千百遍,可是卻如此空洞和沙啞,令季覺毛骨悚然。
當裂隙再度開啟時,他終於看到了,滿目猩紅的血色。
從牆壁,從天花板,從地板上,蔓延開來,將觸目所見的一切,染紅。
七零八落的肢體灑落在了地上,賜福和靈質的閃光緩緩散逸著,升騰,可季覺卻再沒感受到任何的痛心。
只有刺骨的惡寒和恐懼。
自一隻隻手掌之間,被撕碎了,捏裂,在歌聲裡,血色流轉。
而在闖入者們的慘烈屍骸之間,足足數米有餘的五足鹿首的詭異身影佇立在血泊中,輕聲歌唱:
「念故鄉……念故鄉……故鄉人如何……常常念不忘……」
機車的轟鳴,戛然而止。
季覺本能的想要倒車,可是已經晚了。
它回過頭來了……
破碎的面孔上,是扭曲的五官,毫無規律的分佈著,如此雜亂,錯位,但眼眉卻如此的熟悉,彷彿帶著永恆的惆悵和落寞。
自額頭歪斜的眼角之上,緩緩落下淚滴。
在季覺回過神來的瞬間,那歌聲,就已經,近在咫尺!
甚至,沒看清那身影究竟何時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俯瞰。
季覺屏住了呼吸,眼瞳緩緩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