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太監感慨笑道:“難得您記得清楚。老奴是先帝初年進的宮,當時…”他有些說不下去了…大家熟歸熟,有些話還是不能亂說的。
但文莊太后卻不以為意道:“當時哀家也是剛進宮,雖然被選為秀女,但在如雲地美女中。相貌並不出眾。也沒有引起陛下地注意,不久便被派到浣衣局中漿洗衣服…”說著抿嘴一笑道:“你是半年之後去的浣衣局,說起來哀家還是你的前輩呢。”
仇太監也沉浸在回憶中,輕聲笑道:“是呀,奴婢那時候才八歲,什麼都不懂,淨被人欺負。還要代替那些年紀大的挨罰。被關黑屋子。若不是太后您給老奴送飯,怕早就餓死不知多少回了。”
老太后嘆一聲道:“真快呀。轉眼都六十年了,先帝爺、元康、老秦、老薛…哀家身邊的人一個個都走了,就只剩下你一路陪著的,一個還在身邊了。”
仇太監細聲道:“那是因為老奴向老天爺誠心許過願,要伺候您到最後一刻,”說著掩嘴輕笑道:“您可是千歲娘娘啊,說起來還是老奴跟著您沾光了呢。”
文莊太后微微笑道:“萬歲爺都早早崩了,可見壽元這東西,對誰都是公平的,不會因為貧賤富貴而增減幾許。”說著輕嘆一聲道:“活那麼長幹嘛?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還淨操心。”
見老太后剛剛提起的情緒又低落下去,仇太監輕輕給自己一巴掌,陪笑道:“您看我這一張嘴,都快七十了還不會說話。”
文莊太后搖頭笑笑道:“不怪你,主要是最近哀家心裡太難了。”文家的滅亡、昭武帝地瘋狂,兩個孫子地兇險命運,以及因此引起的一系列不良反應,彷彿一座座大山壓在胸口,讓老太后喘不過氣來。
仇太監笑著安慰道:“瞧您說的,您這輩子什麼樣的風浪沒經過?老奴覺著這回比十八年前那次強多了,您絕對可以輕鬆應付的。”
文莊太后又嘆口氣,短短時間她已經嘆了三口氣,甚至比過去十年嘆的氣都多:“看來我真是老了,硬不下心來了,若是有原先一半的狠心,斷不會如此左右為難。”
一面是自己當朝在位地兒子、一面是自己寄予厚望地孫子…選擇了前者,大秦就很有可能輸掉未來;而選擇了後者,大秦可能現在就要崩坍,她曾經幻想著平穩的權利交接,讓大秦明天安然到來。
但老太后一輩子不憚以最大地惡意猜度別人,卻還是把自己的兒孫想的太好了…她低估了自己兒子對權利的貪婪,昭武帝那種獨佔的**足以使其六親不認;她甚至也低估了自己孫子的安分守己,秦雷那種大刀闊斧、唯我獨尊的性格確實冒犯到了皇帝地威嚴…尤其是當這個皇帝不準備再容忍的時候。
“不知道現在和未來那個更重要…”老太后心中唸叨道。她突然覺著自己很悲哀,遇到了事情。需要找人商量一下時,居然只能與面前這個老太監說說。一時不由有些心灰意懶,不想再說一句話。
仇太監畢竟服侍太后一個甲子了,他能感覺出太后情緒上的變化,便起身道:“太后,您也坐了半晌了,老奴扶您去歇歇吧。”
文莊點點頭。讓仇太監揉揉痠麻的小腿,便在他的攙扶下起身,緩緩的往暖閣走去。
如果她就這樣走回房中,躺下睡一覺,不去想什麼兒子孫子。那她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而不是令無數人敬畏地大秦文莊太后了。
她之所以能夠走到今天,是因為她有一顆無比堅強的心臟,幾十年過去了。那顆心臟雖然不再如年輕時那般有力。卻更加的堅定…因為她是獨一無二的文莊太后。
走到一半時,她突然停住了腳步,一手穩穩握著鳳頭柺杖,便那樣穩穩的站在堂中,仇太監知道,老太后已經擺脫了暫時的迷茫,做出了最終的選擇。
只見文莊太后微微閉目道:“你派人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