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後重新放入底油,將幹辣椒、花椒、姜蒜爆香後再倒入滑好的雞丁。
灶上坐的是大鐵鍋,用溼毛巾墊住鍋把手,顛鍋的同時翻炒,讓雞丁吸收辣椒的香味。
瑩白細瘦的手腕和巨大鐵鍋對比強烈,然而這樣的手卻能穩穩顛起不輕的鐵鍋。
一手顛鍋,一手倒入用料酒、生抽、老抽、醋和糖調成的醬汁,大火收幹後加入花生米和切小段的香蔥。
宮保雞丁裝盤後一刻不停地起另一個鍋,爆香辣椒蒜,十幾秒將土豆絲炒至斷生,加入鹽、醋、生抽和糖調味。
兩樣大眾菜餚,連白家都不會有什麼特別秘方。
這樣兩道菜的好壞,全憑手藝,一點一滴隱藏在細節當中。
火候的掌控,顛鍋的幅度,翻炒的時間。
少一秒半生不熟,多一秒雞丁太老,土豆絲失去爽脆。
而裴宴掌控得幾乎完美。
時間的確緊迫,但她曾主持過不知多少場宮宴、國宴,並不比這寬鬆多少,她一邊親手做菜,一邊還得指揮手底下人,若是一不小心出了差錯,那尚膳局上上下下都得吃掛落。
她早已習慣這種緊迫感,此刻不僅不覺得緊張,甚至下意識進入一種玄妙境界,周圍一切都在她眼前消失,只能看見眼前的鍋灶。
直到土豆絲裝盤,才從玄妙境界脫離。
最後一個動手,卻第一個上菜。
裴宴一手端一盤菜,邱老頭不知何時已經在小飯桌前坐下,手持筷子,雖表現得不明顯,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期待。
動靜明顯,那幾個圍觀人士紛紛回頭,訝異:“她做好了?這麼快?”
“大概是火候控制不住,糊了吧?不然說不通。”
三臺農家灶間有幾米距離,圍觀人士們只關注白小川,餘光都懶得分裴宴一點。
見她頭一個上菜,就好像看見學渣提前交卷,多半是亂填一氣,或是交了白卷。
正巧白小川也進入收尾環節,圍觀人士決定先看裴宴笑話,紛紛湊過來。
看到兩盤菜時,卻一愣。宮保雞丁醬色鮮明,濃郁油亮;土豆絲黃橙橙的,粗細適中,一看就知道很爽脆。色香俱全,光看外表,竟很是像模像樣。
“這看著……好像還不錯?至少沒糊。”
“徒有其表罷了,外表好看,味道難吃很常見,說不定都沒做熟。”
有點道理,但沒說服所有人。
有人問:“你們剛才有看她做菜過程麼?刀工、顛鍋怎麼樣?”
其他人翻白眼:“看白小川還來不及,誰顧得上看她?你難不成覺得她真有點本事?想太多,一會她肯定要被老頭罵。”
他們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存心給裴宴難堪。
裴宴瞟他們一眼,雲淡風輕,絲毫沒有惱羞成怒。
圍觀人士被她這一眼看得莫名心虛,嘟囔:“裝模作樣。”
再會裝,馬上也要露餡。
眾目睽睽之下,邱老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丁放入嘴中。
下一秒,他的眼睛微微瞪大。
嫩。
這是邱老頭的第一感受。
裴宴火候掌握得極好,最大程度保留了雞腿肉的鮮嫩多汁。雞丁本身就足夠鮮美,又融入了香氣十足的辣椒和酸甜醬汁,和花生米一道放入口中,那滋味,足以讓人一口氣吃下半盤。
邱老頭風捲殘雲,餓死鬼投胎般吃下半盤雞丁,才猛然回神。
他自己都驚住了,這可半點不符合他的習慣!
雖說他不會像那些苛刻的食評家一樣,一道菜只吃一兩口,但他的嘴十分刁,若不是特別美味、特別合心意的,最多吃個三四口,也就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