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一口下去,裴珠腦子裡千轉百回,最終看向正慢吞吞吃自己盤子裡飯的裴宴:“宴宴,這算你尋常水平麼?”
裴珠做了十來年小吃攤,她能確信,哪怕只靠這一碗炒飯,也少說能混個吃穿不愁。
當然,前提這不是裴宴超常發揮。
“不算。”
裴珠正心想果然如此,結果裴宴皺著眉,扒拉著米飯道:“家裡刀不夠好,鍋又火候不夠,食材也潦草了點——秋筍還有點發澀。100滿分,這東西50分頂多,想拿出去賣,那還得琢磨琢磨。”
當然,還有其他不能說的理由。
裴宴大病初癒,第一世的身體又沒有專門鍛鍊,腕力不足。顛鍋不夠迅速,這炒飯不及裴尚膳一半水平,都不比沈安那雞湯來得好。
裴宴味同嚼蠟地吞著炒飯,腦子已經飄到了怎樣鍛鍊好恢復以前水平上,都沒注意裴珠跟何嬸震驚的神情。
50分?
這麼好吃的炒飯,才及格分不到???
那60分,甚至100分,那該是什麼樣的絕世美味?
裴宴並非愛說大話的人。
之前裴珠覺得女兒是因人生變化太大而一時糊塗,現在見識到她的本事,就再也生不出懷疑的念頭。
甚至跟著有些心潮澎湃起來。
“宴宴,”裴珠組織了一下語言,“做生意不是什麼簡單事,媽不能保證說你一定能成功。”
她拿出車庫鑰匙,抿了抿嘴:“但是我可以把餛飩車給你,讓你去試一試。”
裴宴回神,聽到這話,有些愣怔。
她本以為哪怕證明實力,也得花好一番功夫,才能說服裴珠。
畢竟,“擺攤”在大多數人眼裡,並非是什麼有前途的工作。
她和裴珠對上視線。
裴珠的眼型跟裴宴很像,但要柔和一些,此時充滿了信任。
也是。
裴宴想起來,只要她的決定足夠深思熟慮,裴珠就一定會在背後支援。
她眨了眨眼,道了聲謝。
裴珠笑道:“跟我說什麼謝?倒是趁著天還沒黑,跟我下去看眼餛飩車,我兩年沒怎麼開它,也不知道還好不好使。”
何嬸對這炒飯服氣得很,看她們母女倆商量好,也不再說什麼。
裴珠走到門口,門忽然被“砰砰砰”敲響。她跟何嬸對視一眼,皺起眉,猶豫了幾秒才開門。
看到門外景象,倏然愣住。
裴家住的是村裡老宅拆遷後分配的筒子樓。
狹窄的樓道里,此時圍了足足七八個人,都是周圍鄰居。
看見裴珠開門,嘰嘰喳喳道:
“阿珠啊,你們家這是在做什麼?我剛搓麻將回來,隔著半條街就聞到,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你這是打算重新回去擺攤麼?開張可得記得叫上咱們,到時候去支援支援!”
鎮裡頭不同於城裡,街坊鄰居大家都面熟。
裴珠驕傲地笑著:“確實是要回去擺攤,但不是我,是我閨女宴宴。剛才做飯的,也是她。”
“宴宴要幫你擺攤?”
街坊們都瞪大眼。
沒等他們反應,後面傳來個尖細的聲音:“喲,怎麼高材生不留在首都當白領,反而回來我們這破落地方擺攤?怕不是——”
說話的從人群裡探出頭。
那是個個子不高,長相尖酸的中年女人,手裡還牽著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女人跟唱戲一樣,頓了好一會,才接著道:“怕不是到了燕京,發現腦子壓根比不上人家大城市的聰明,工作也找不著,只好灰溜溜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