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屋內的聲響徹底消失,二人才帶著滿心的擔憂與疼惜,悄然離去。
隔壁房間裡,陸淮臨獨自枯坐。他看似一動不動,實則內心早已翻江倒海,煩悶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腦海中不斷浮現的,皆是江歸硯今日難受的模樣——泛紅的眼眶、顫抖的身軀、簌簌滾落的淚珠,每一幕都像一把銳利的刀,直直刺向他的心窩,讓他疼得喘不過氣來。他就這樣靜靜地聽著,在寂靜中煎熬。
而在屋子的小門處,竟還站著一位意想不到的人——二皇子江承煦。他身姿挺拔,卻仿若被一層寒霜籠罩,周身散發著冷峻的氣息。此刻,他屏氣斂息,靜靜聆聽著從屋內飄來的江歸硯的哭聲,眉頭不由自主地緊緊皺起,眼中滿是心疼與不忍。
江歸硯也不知道,江俞下臺後,命運的齒輪並未停止轉動。江俞剛一露面,便一眼瞧見了江承煦。
那一刻,他只覺頭皮發麻,心中暗叫不好,自知此前說錯了話,觸了黴頭。他低垂著頭,腳步遲緩而又小心翼翼地朝著江承煦挪去,剛在對方面前戰戰兢兢地站定,一記響亮的耳光便毫無預兆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江承煦面色冰冷,眼中怒火灼灼,死死地盯著他,牙縫裡擠出一句:“誰準你那麼說他!”
那聲音冷得刺骨,如同三九寒冬的凜冽寒風,讓江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待江俞滿心委屈與惶恐地回到自家宅子,還未緩過神來,又一場風暴在等著他。剛踏入母親阿嵐的房間,迎接他的便是又一記狠狠的巴掌。阿嵐此刻全然沒了平日的溫婉,惡狠狠地瞪著他,怒吼道:“是誰教你的?!你沒資格說他!”
江歸硯哭得精疲力竭,淚水浸溼了臉頰,他像一隻受傷後無助的小獸,蜷縮在床邊的地上。
身心的雙重疲憊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不知不覺間,他沉沉睡去,然而眉頭依舊緊鎖,睡夢中的他顯然有些不安。他的呼吸急促而又紊亂,偶爾還會發出幾聲細微的抽噎。
江承煦在門外靜靜等候,直至屋內徹底沒了聲響,他才緩緩行動。他輕輕伸手,小心翼翼地推開那扇緊閉的小門,動作輕緩得如同生怕驚擾了這寂靜的夜色。
一步一步,他悄無聲息地穿過一間屋子,目光在屋內搜尋。終於,他看到了蜷縮在地上、已然睡著的江歸硯。那一刻,他的眼中滿是心疼,仿若看到了世間最讓人心碎的畫面。
他快步走上前,彎下腰將江歸硯抱了起來,穩步走到床邊,將江歸硯輕輕放下,又細心地拉過被子,仔細地為他蓋好,掖好被角,做完這一切後,他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江歸硯。
江歸硯尚在睡夢中,眉頭依舊緊緊皺著,雙手無意識地在空中亂抓,像是在黑暗中拼命尋找著什麼。
忽然,他的手觸碰到了江承煦的衣袖,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緊緊攥住那一角,嘴裡喃喃低語:“爹爹,別走……”那聲音輕柔且帶著無盡的眷戀與委屈,彷彿是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呼喚,在這寂靜的房間裡輕輕迴盪,直叫人心碎。
江承煦聽到這聲呢喃,心頭猛地一顫,眼眶瞬間泛紅,裡面蓄滿了心疼的淚水。
他不假思索地伸出雙臂,輕輕地、緩緩地抱住江歸硯,如同在呵護一件稀世珍寶。一隻手溫柔地在江歸硯背上輕輕拍打,一下又一下,似是要透過這樣的方式,將所有的溫暖與慰藉傳遞給他,驅散他夢中的陰霾。
江承煦生得眉清目秀,面龐如玉,此刻,他勻稱而纖細的腰身被江歸硯緊緊抱住。
他沒有絲毫掙扎,反而同樣緊緊地擁著江歸硯,任由他在睡夢中宣洩著情緒,彷彿只要能讓江歸硯安心,他願意付出一切。
良久,江承煦才緩緩起身,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