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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小小一個美人而已,就算推測上與右丞私通,那個人拿其他無足輕重的宮人頂了罪,也不過是本朝內部的事情,又能讓羊谷產生多少戒心,會防範到連正式的覲見都欲出亂呢……
真是的,這麼想來,那個人還真是忙呢,表面功夫做足,謊言編製成片,對死者無事生非,甚至拿天下人的視聽做戲,真是,太忙了……
想到這裡,逝水突然低垂下眼簾,心中泛出幾分酸楚:
他肩上的擔子,究竟有多重,他心中的百姓,究竟是什麼地位,他所作的一切,完全不是他嘴角欣欣然掛著的宜人微笑,也絕對不是他震懾朝堂定下的年號‘盡歡’。
他運籌帷幄,拈棋佈局,玩弄手中玩偶,股掌中控盡世事,彷彿便是那俯視眾生感喟世人無聊掙扎的至尊,卻不知初衷是何,亦可能對鮮血淋漓的過程心生了厭倦。
因此每事結束之時,自己都發現,他雖然功成,卻已經無法身退。
雖然面上是嘲弄的笑意,眼眸深處卻是複雜之至,讓自己至今無法盡解的情緒,唯一看到的,卻是羨慕,羨慕那些跌落馬前,從此便可以正大光明停止前進的人。
不知何時起,看到他暗中攏起的眉心,會隨同咬唇;看見他獨自伏案御書房的背影,會心生異樣;看見他身披華貴的龍袍斥退旁人,孤寂地躑躅在空無一人的赤紅磚牆間,會屏不住一直提著的氣息;看見他手段殘暴地除去這個國家的,而不是專屬於他的異己,會被柔和微弱的疼痛侵襲全身……
看見他一點,便想看見他更多,更多……
但是,無關——逝水微微閉起雙眸,嘴角突然逸出一絲笑容,國事,後宮,都與自己毫無關係,而且現在自己需要擔心的,絕對不是那個人,而是自己呢。
第四十二章 傾權(上)
彼時,長樂宮。大殿正中的朱漆方臺上居高臨下地安置著象徵權力極點的金漆雕龍寶座,連同背後碩大的雕龍圍屏和周遭高大的蟠龍金柱,簇擁起了慵懶斜坐在其上的九五至尊。
臺前兩溜文武官員雙手持著象牙笏,各著紫或緋色朝服,微微弓起身子,有些戰戰兢兢地立在殿中。距離罷免右丞剛及半月,所有人都還記得,權勢滔天聲望高攀的右丞相,在犯下了可笑的罪責之後,被盡歡帝一紙罷免革去了職務,家產充公,妻妾兒女流放邊疆,或是被迫賣身紅塵,平素交好的朝中官員甚至都無法加以辯駁,或是聯名上奏懇求開恩——因為聖旨告示天下之時,右丞已然自縊身死。
身死,不管是自縊或是設計,結果才是重要的,沒有人會義氣到為一個死人去忤逆君王,因此,甚至都沒有人為右丞辦理喪葬之事。右丞府邸在抄家封條之後,淒涼地連乞丐都似繞道而走,硃紅的大門前只有鎮府的石獅仍然昂著頭面目猙獰地駐守原地。
站在府前,誰都想不起當年,或是當月車馬盈門高朋滿座的盛宴,亦念不及兩肋插刀,為其妻兒奔波的可做之事。
伴君如伴虎啊,若是君王欲烹狗,那其原先的功績,現下的恩寵,便什麼都不是。
盡歡帝閒適地支起身子,巡視了一遍嚴整站立的群臣,而後將眼神定在人群中央闢出的赤色地毯上跪伏的人,朝冠下溫潤如玉眉眼如畫的臉上溢起了一抹親和的笑容:大理寺保密措施不錯啊,後宮之亂似乎對外還只是霧裡看花,或是分毫不知呢。
那人身著窄袖束腿,上下分衣的短小服飾,頭戴圖案斑駁的獸皮寬帽,單膝跪地,右手掌心平平貼在胸前,垂頭朗聲說道:“羊谷小王拜見天朝皇帝,祝天朝皇帝千秋萬歲,壽福同享!”
“羊谷王多禮了。對了,既然來了,隨孤一同去探視菀妃吧,菀妃自懷上龍嗣以來,一直思鄉心切呢。”提及菀妃,盡歡帝臉上溫潤的笑容更添了幾分柔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