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通話,葉和歡往回走,看到殯儀館門口站了個男人,西裝革履,側對著她,也在打電話。
正是她心裡咒罵了很多遍的小姨父。
她想,他應該還沒告訴外公。
像他這個年紀的人,做事都會三思而後行,估計要到晚上先告訴韓菁秋,再由韓菁秋轉達給外公。
與其被動接受,倒不如主動出擊,哪怕需要她做點什麼。
這麼一想,葉和歡走過去,站在他身後巴巴瞅著他。
鬱仲驍很快就察覺了,轉過身來,瞧見她,倒沒多少詫異,看了一眼,繼續接電話。
“過幾天我就回去……不用銷……嗯……”
葉和歡耐心地等著。
等待的時候,她想了很多事,發瘋的母親,拋妻棄女的父親,年幼流落他鄉的孤獨,很多很多。
鬱仲驍終於掛了電話,轉身就走,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小姨父。”葉和歡忙伸手,急急地扯住了他的袖口露出的那一截白襯衫。
鬱仲驍腳步停下,回頭看向這個膽大愛演戲的女孩,臉上沒什麼表情:“什麼事?”
那是一種疏遠寡淡的口吻。
跟昨天小區裡幫她修車時截然不同,至於這種變化,她歸咎於自己剛才不老實、試探他的左手。
一時後悔莫及。
“小姨父,前天晚上我是不是見過你?”她先開口,漂亮的貓眼,小心翼翼的目光。
不再是把手搭在他大腿處時的挑釁眼神。
鬱仲驍不著痕跡地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袖子上拿開,淡淡地看她一眼,推開門就要進去。
葉和歡越加不安,咬咬牙,追上去,不管不顧地拉住他的手臂。
他低沉命令的語氣:“放手。”
她垂著頭,下一秒,眼淚已經掉下來,啪嗒一聲,滴在了他的手背上,帶著灼熱的溫度。
男人對女人的眼淚總是無能為力,再強硬的心都會屈服。
鬱仲驍眉頭皺起,但臉色卻稍有緩和,再看她,確實還是個孩子,又能怎麼跟她計較:“收拾一下,進去吧。”
“小姨父,我已經知道錯了。”
葉和歡搭在他胳臂上的手慢慢往下,帶著試探,手指碰到他的虎口,見他沒反應,探入他的掌心,握住了他略顯粗糙的大手,抬起頭,長長卷卷的眼睫沾了溼溼的水汽,紅紅的眼圈,倔強又委屈:“你不要告訴外公好嗎?”
“小姨父,你可能不知道,我從十二歲開始,一直一個人在溫哥華生活,我以前都沒去過這種地方,那次其實是我一個同學騙了我,她跟我說是去喝飲料,我沒想到是酒吧。”
說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低下頭,食指跟中指有一下沒一下戳他的掌心,聲音沙啞:“家裡沒人關心我,也沒人教我怎麼提防壞人,我朋友跟我說,要穿成那樣子,那些流氓才不敢欺負我,我跟你保證,以後我都不去了。”
鬱仲驍手心一癢,發現了她的動作,眉頭擰緊,剛想甩開她不安分的手,她已經先行鬆了手。
“小姨父,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鬱仲驍不做聲。
葉和歡往前半步,抬起的手抓住了他西裝上一顆紐扣,輕輕轉著,額頭幾乎要貼到他的西裝,低低的聲音很柔:“外公的身體一直不好,我不想讓他生氣,小姨父,你不要告訴他好不好?”
“你以前都是這麼求人的?”頭頂是男人的聲音。
葉和歡心頭一緊,但只是又往前半步,挨著他的身體,抬起眼看著他深邃的眼睛:“這是我頭一回求人,如果有哪裡做得不對的,小姨父,你別生氣,我真的保證不再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