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愛民嗯了一聲,無精打采地搖搖頭。這天下午,他都很不高興的樣子,坐在門口的苦楝樹下,要我們別管他。我們怎麼能不管他呢?我們是兄弟。我們陪他坐著,乘大人不注意的時候點菸來抽。抽菸,我們就是要抽菸,抽菸能讓我們感到有勁一點。這期間夏小的爸爸揹著噴霧器在果樹林裡時隱時現,夏小的媽媽,蹲在河岸下洗著衣服,時不時抬起頭來,從二十多米遠處向兒子傳來關愛的微笑。
次日吃了早飯,我和夏小準備了一籃水果,又去街上買了一個小畫框,在畫框上寫上我倆的名字。我和他把這些東西送到劉虔貴家裡,對他表示感謝。劉虔貴家客廳裡有一個佔滿整堵牆的巨大架子,專門用來陳列學生送來的禮物。這些禮物根據學生在社會中的成就擺放在不同的位置,最顯赫的好像是一位處長什麼的。我們的小畫框,架子上沒有擺處,被臨時放在牆角。
他毫不在意我們的感受,恬不知恥地說:“老師對你們的期望,絕不僅僅侷限於在校期間念好功課,還希望你們將來有更大的成就。記住老師的教誨,繼續努力。”他的教誨是一些孔子或者孟子給年輕人的忠告,順便,他又對當前社會遺忘和忽略傳統文化表達了適當的憤怒。我印象深刻地記得,他伸出被香菸燻黃的兩個瘦長手指,夾住山羊鬍須,從鬍鬚根部慢慢篦到尾部,把鬍鬚扯得筆直,被扯直的鬍鬚連帶嘴部和臉部的面板一齊向前,形成一種古怪的水鳥的表情。他扯著鬍鬚呵呵地笑著,露出從來不刷的牙。他顯得非常老,像這樣老的人活著有什麼意思呢?夏小感到十分吃驚,一個人老成這樣了,每天等學生來送禮,再把這些禮物用一個專門的架子陳列著,你說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
離開劉虔貴家,我和夏小來到林小梅家門口。那天,林阿姨穿著灰白色休閒長褲,白色手織毛衣。她沒有請我和夏小進屋,因為客廳裡李天壽大模大樣地坐著。從門口望進去,看得見李天壽蹺起來的腿,翹起來的那條腿的腳尖,頂著一隻紅色的絨布拖鞋,非常得意地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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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李哥 5(3)
我有點緊張,繼而轉為長久的悶悶不樂。帶著小梅回到夏小家,我們喝了幾口水就到河邊的果園去玩。沿著平緩的丘陵,梨樹一直長到河邊,由一道長長的鐵絲網攔著。河對面是一堵裸露著石頭的山壁,河水在石壁下形成一個看起來很適合游泳的洄水蕩。我們坐在梨樹林裡,等太陽把水曬暖和。
梨樹的葉子都掉光了,有幾棵樹上還掛著一些用塑膠袋包著的很大的梨,那些是越晚採摘越好的酸梨。林間透亮,空闊。在我右邊,很近的是林小梅的側影。她長得和林阿姨越來越像了,前額、鼻子和下巴都很像,鬢角也像。不過小梅的鬢角,還不像林阿姨的鬢角那樣與面板形成黑白分明的對比。少女的鬢角細細的、絨絨的,起風的時候,和陽光很難分辨。
根據師範學校的課程,明年咱們就要根據各人的特長選修音樂、美術和體育,因此由夏小開頭,我們討論了一會兒這事。夏小相當深刻地認為,一切自然的事物被人類重新描寫或者敘述,總是被人賦予了特別的價值和意義,所以說,繪畫和其他所謂的再現藝術一樣,並非是對自然的觀察和複製,而往往是人類用於表達其世界觀和心理學觀點的媒介。根據他的興趣,他應該選擇繪畫,但是他近來突然覺得自己在觀念中走得太遠了,作為一種補充,他似乎更應該像何昊一樣投入艱苦的體育鍛煉中去,直接用身體獲得實踐經驗。這番話說著說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