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八小覷了自己,便暗自運氣決定再硬吃下這一碗。
一碗灌進肚腹之中,吳禎將為了防止李信再給他倒酒,便索性站起身將大碗摔在地上。做出一副豪邁模樣,說了句場面話就想坐下。豈料興許使他酒意上頭,記錯了位置,再想坐回去時卻撲了個空,一屁股結結實實的頓在青磚地面上。
李信見吳禎出醜,強忍住笑意便去扶他。吳禎酒意上腦,卻知道自己丟了大人,惱怒之下便要推開李信的大手。只是這動作激烈之下,他頓感五臟六腑都要從自己的腔子裡噴出來,為了不使自己再次出醜強自咬牙忍住,可身子已經被李信架起坐回了椅子上。至此,吳府尊便只顧與身體內的酒氣掙扎,沒了精力再理會李信。
等李信轉過去再到張方嚴面前時,張方嚴略一頷首端起碗來碰了一下嘴唇,表示自己這就算是喝過。若是尋常時後,文官之間哪有這等粗鄙的喝酒法子,也只因李信是武人,加之大局已定便由著他胡鬧一番。
只這一次,李信忽然捧住了張方嚴準備放下酒碗的手,隱隱向上用力。卻見李信似笑非笑的說著:“閣老這是作甚,你身子骨可禁不住烈酒刺激,快放下,快放下……”
而李信手中所做的卻正與說的相反,用力將張方嚴捧著酒碗的手又推到了嘴邊,然後使勁按在嘴邊,酒水沿著口唇間傾灑而出……
張方嚴又驚又怒,眼見著李信如此放肆,想要訓斥一張嘴卻嗆了一口酒,瞥眼去瞧吳禎,只見他閉目晃腦已經醉酒難以自持,再看何騰蛟亦是目瞪口呆,身體僵直不知如何處置。
李信大手緊握張方嚴右臂,左手則將酒碗從他手中奪下,他並不想折磨著老頭子。
“閣老如此禮遇,李信不勝榮幸,只是龍潭營中還有些許雜物未及處置,待李信回去處置了,便來閣老帳下報道如何?”
張方嚴恍然,李信竟是已經起了歹意,正想義正言辭的將其揭穿,卻忽覺右臂傳來了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便不由自主的慘哼了一聲,到了嘴邊的話堵在喉嚨口就是出不來。
這時,他猛然意識到,李信已成窮途末路之勢,若激怒了他,難保會做出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來,心思立即又轉了一翻。他低聲勸告李信:“鎮虜侯不要做糊塗事,老夫身為內閣大學士,領兵部尚書銜,總督南直隸,浙江軍政,你若有個失手……朝廷便再難容你……你可想清楚了……”
李信突起發難,張方嚴猝不及防,他已經後悔沒能在第一時間將這桀驁不馴的武夫軟禁起來,而不是如眼前這般和顏悅色的以酒設宴,但說什麼都晚瞭如今自己身在其手,想辦法保命才是第一要務。
張方嚴乃務實用忍之人,斷不會做那等為一口氣便可豁出性命的舉動。他一面嚇唬李信,又一面安撫李信的情緒。不過,李信卻忽然笑道:“閣老何必躬身相送,李信獨自回碼頭便是!”
說話同時,張方嚴只覺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拖著自己向前走去。若看不仔細倒向兩人把臂同行一般。何騰蛟頓感疑惑,若是李信用強,閣老為何不出言喝斥?
正猶疑間,吳禎聽到動靜有異,已經睜開了眼睛,立刻就明白李信的用意。正準備厲聲呵斥,卻不妨一口氣鬆了,肚腹中的酒水與食物一股腦的噴吐出來,整個人都癱軟餘地嘔吐不止。
李信趁勢對何騰蛟說道:“何兄還愣著作甚,不趕快將吳府尊扶起來,去醒醒酒?”隨即又帶著醉意笑道:“閣老非要送在下去碼頭,實在盛情難卻,盛情難卻。待幾日功夫,李信料理了雜物,再來江都與何兄一醉方休……”
說罷,李信拖著張方嚴便跨出正廳,來到院子中。院中的親兵見自家將軍出來,頓時便齊刷刷的站了起來,卻見桌上酒菜紋絲未動。
“都別愣著,頭前開路,閣老也親自送咱們回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