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上發起呆,靜靜的失神。王承恩輕聲細步的端來了一碗白米粥,動作輕緩的將其放在御案之上。“萬歲爺,夜深了,風涼,喝上碗粥,暖暖身子。”
皇帝厲行節儉,是以這紫禁城中的宵夜之食亦不過是尋常百姓家裡便可吃到的白米粥。朱由檢端回過神來,拿起粥碗中的湯匙,在稀粥裡攪合了兩下,他喜歡吃稀粥,是以這粥碗中是米湯參半。朱由檢喝了兩口,卻是索然無味。
“萬歲爺,可是在為白日殿上之事煩心?”
朱由檢放下湯匙,與粥碗碰觸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在空蕩蕩的大殿中迴盪起來。眼見皇帝默許,王承恩繼續說著:“審訊李將軍親兵一事,老奴認斗膽,以為司禮監並不宜參與其間!一者,內廷與外廷向來不睦,若為此挑起內外廷間的爭鬥則因小失大,屆時甚至可能演化為為了爭而爭,這真相與否反倒會被忽略。二者,若審不出真相,豈不是姑息養奸了?這還在其次,若不懲處為惡者,後患無窮……”
其實朱由檢今夜所憂慮者正是王承恩所言,就本心而言,他對李信是信任的,就算他聽說了其麾下親兵燒了永平城樓,亦沒打算治罪於他。但李信帶著大軍不告而別錦州,行止異常,就由不得他不多心了。
這半夜間,朱由檢的腦中有兩個聲音不停的反覆交纏著,一個說李信有了異心,一個說李信另有隱情。這讓本就優柔寡斷的他更加無所適從,可這等事又豈能與旁人商量,只好一個人在胡思亂想。
反倒是王承恩的這一席話使他茅塞頓開,是啊,他需要真相,實實在在的真相,而不是朝臣們鬥爭妥協之後的結果,如此交給三司或者內閣,似乎都有所不妥。
“你且說,司禮監不合適,誰參與進來合適?”
以朱由檢對王承恩的瞭解,他既然能說出這番見解來,就絕不會是簡單的推卸差事,後面一定還會有所建言。
果不其然,王承恩跪倒在地,“老奴斗膽,如果說得不對,萬歲就權且就當聽個笑話……”
朱由檢性子急,將他長篇大論的事先請罪之辭打斷,直接令其講說重點。
不過王承恩卻不打算直接說,而是問了朱由檢一個問題。“萬歲爺可曾記得今夏的死刑複核,刑部兩次打回了萬歲爺硃筆勾決的犯人?”
此事不提便罷,提起來朱由檢就一肚子火氣,刑部尚書劉覺斯竟然兩次打回了他的勾決,這不等於變相指責他草菅人命麼?但此刻他哪裡顧得上這等雞毛蒜皮的事情,煩心添堵的事多了,如果事事掛懷上心,他恐怕早就氣死了。
“此事與審案何干?”
王承恩則固執的說道:“老奴推薦一個人,便與此事想幹!”
朱由檢心中有些失望,順口便問道:“可是劉覺斯?”刑部尚書劉覺斯是個老好人,如果讓他來審牽扯甚廣的牛蛋一案,審出來的也必然是個糊塗案。
“非也,乃太原籍致仕大學士張方嚴!”
“張方嚴?”張方嚴其人他有印象,天啟朝曾做過半年的大學士便致仕回了老家,似乎能力平平,沒什麼出眾的地方。不過能在黨政激烈的天啟朝做到內閣大學士,不黨不附又能全身而退的便屈指可數了。按照經驗這等人也定然是那種八面玲瓏之徒,豈能為他查出真相?再說,此人身在太原,又在李信的地方,誰能保證兩人不勾連一起。
朱由檢不解的看著王承恩等著他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萬歲,老奴所言刑部打回的兩次死刑勾決,便是張方嚴一力主張申訴的,單單為此,他便不遠千里,不顧路途顛簸,親來京師奔走,這才救下了兩條無辜性命!”
哦?朱由檢似乎有點印象,那兩名人販的確是太原民籍,卻料不到張方嚴竟能為百姓有此心氣。
“李信在山西時曾請出致仕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