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收斂心神,深吸一口氣,看來只能臨場發揮了,遂問道:“證人胡二狗,你和被告張石頭是什麼關係?”
胡二狗老老實實答道:“同鄉兄弟!”
“崇禎十一年臘月,被告張石頭與其妻是否於真定收留了你?”
“是!”
“其時你右臂是否已經殘疾?”
“是!”
“請舉起右臂”
陪審席上頓時一片一律紛紛,覺得郭師爺此舉不妥。胡二狗雖然不情願,卻已然配合,寬大的袖子被擼了上去,佝僂畸形的右臂露了出來,萎縮的筋肉拉扯著整支瘦骨嶙峋的右臂,呈現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形狀,見者無不觸目驚心。
陪審席上的諸生陪審們發出了一陣驚呼,他們多為錦衣玉食的公子哥,何曾見過這等戰爭的醜陋瘡疤。這回連張方嚴都忍不住側目。而郭師爺似乎很滿意眾人的反映,又繼續發問。
“也就是說,被告張石頭和其妻張石頭收留你之時,你已經失去了勞動能力,甚至會在大雪封山的寒冬裡餓死?”
“是!”
胡二狗匍匐於地,看不清他的面容表情,卻是有問必答,聲音之中似乎充滿了無限淒涼。
“崇禎十一年正月,被告張石頭離開真定趕往大同府,是否曾將其妻託付於你照顧?”
“是!”
“很好!張石頭走後,你覬覦其妻韓巧娘貌美,便將其姦汙是也不是?韓巧娘沉淪之下便與你苟合是不是?”
一直呈現任人宰割狀態的胡二狗突然抬起頭來,抗聲反駁道:“俺和巧娘是真心相愛的,俺沒有姦汙巧娘!”
郭師爺連聲真真冷笑:“證人,你只能回答是與不是,本人再問你一遍,韓巧娘沉淪之下是否便與你苟且和姦?”
胡二狗還想辯解,卻看見在法庭內維持秩序的憲兵似乎已經躍躍欲試,便嚥了一口唾沫擠出了個“是”字!
“你不顧與張石頭的兄弟情義,更枉顧他的救命之恩,卻做下與兄弟之妻和姦這等苟且不義之舉,是也不是?”
胡二狗本來因為抗辯抬起的頭顱又深深的埋了下去,似乎羞愧萬分。
陪審席上再一次議論紛紛,米琰同樣與絕大多數人一樣,義憤填膺,世間如何能有這般無恥之人,就算寸割其肉也難舒心頭之義憤!於是拿起碳條,又在本子上刷刷寫下了幾行字。
郭師爺這時沒有繼續追問,轉而指責道:“張石頭和你不僅是同鄉兄弟,還有同袍之誼,在你走投無路之時救你於水火之中。而你卻被豬油蒙了心,鳩佔鵲巢,和姦其妻。你可知道,張石頭在太原安頓下來,第一件事就是為你置辦了宅子,託付媒人與你說親……”
說道此處,情緒愈發激動的郭師爺停頓了一下又道:“你,你如何還配稱那一撇一奈的人字?”
驚堂木忽然啪啪響起,“被告訟師,不要說與案情無關的話!”
主審官張方嚴雖然年逾古稀,記性似乎出奇的好,法庭條例看一遍就已經能靈活運用了。
聞聽此言,胡二狗的肩頭猛然抽搐了幾下,失聲哭道:“石頭哥!”再看身加手銬腳鐐的張石頭早就無聲的淚流滿面,瞅著昔日的好兄弟,今日竟已不共戴天,目光中說不出惋惜還是恨。
“石頭哥,那,那‘訟棍’說的可,可當真?”
張石頭不願再去面對胡二狗,閉上雙眼,兀自立於法庭之中。位於陪審席上的米琰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張石頭殺妻案的關鍵動機,結合他在進入“法庭”之初供述的當場被捉姦之語,這場案子該如何判決似乎已經毋庸置疑了。
隨即發言權又轉到田復珍身上,田復珍的思路也被胡二狗突然給出的承認和姦的供詞給打亂了,就在他整理思路,準備另闢蹊徑,抓住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