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時不時吹來幾陣涼風,落笙不自覺瑟縮了一下,緩緩抬腳迎著風去了內殿裡,腳步不緊不慢、虛虛晃晃,人也勉勉強強有幾分精神。
不久後內殿裡,落笙用匕首劃破了手臂,用碗裝起了腥紅、直流的鮮血,雙目無神的透過窗戶看著院子裡的景,獨自一人發著呆。
鮮血貼著手臂順流直下,一點點的滴落進青瓷碗裡,許久之後才慢慢的積攢出了一小碗兒。
她不想霍時錦對她有愧疚,所以特意避開了他,獨自躲到了這內殿裡來放血。
以景安如今的身體狀況,長久之內都斷不了血了。
否則又得重新開始,落笙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她已經沒有那麼多的血能給景安了,重來只會讓兩人都必死無疑,所以血不能斷。
許久之後,落笙用手帕包紮好了刀口,叫了葙兒進來給景安將血送去,看著葙兒緩緩離開的身影,落笙獨自一人在內殿裡坐了很久。
不經意間,隨手拿起了食案上的糕點,放進嘴裡的一瞬間才反應過來,復又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放了回去。
眼角的淚不自覺的落下,滴落在了手臂上浸透了手帕,觸及刀口下血肉模糊的一瞬,傳來硬深深的疼。
她給了尹悠吟希望,上天又收走了她的希望,她傾盡全力去救景安,上天卻要要她的命。
那一刻,落笙的心裡五味雜陳,卻一點也不後悔。
這些年來,明明她活的很累,卻又不敢死,因為她有孩子,有在乎的人。
如今生與死,已經由不得她了,除了聽天由命,她也做不了什麼了。
有些東西,一旦開始,就很難再結束了。
她是如此,景安也是如此,景安給了她希望,所以她也願意付出同等的真心。
之後的幾天裡,落笙確實很聽話,除了讓葙兒每日去正陽宮裡送血,讓葙兒去正陽宮裡看看幾個孩子,時常獨自去偏殿看時洛,整個長明宮裡的人,幾乎都足不出戶、深居簡出。
自那碗湯藥和那塊糕點後,落笙整個人沉默了許多,總是會一個人走神,也不愛說話了,即便是葙兒主動與她攀談,她也總是愛答不理的,臉上總是帶著愁容。
除了不讓葙兒在她的飯菜裡放調味料,所有的吃食也清淡了些,霍時錦時常往她的長明宮裡跑,經常陪著她一起放空、發呆,落笙的生活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於霍時錦 ,她也是能避就避,不能避就出神、沉默。
即便是這樣,霍時錦也不生氣,還是會時常來長明宮裡看她。
因為每日都要放血,又時常沒什麼胃口,鬱鬱寡歡、心思鬱結,落笙是越發的瘦了。
霍時錦看了很心疼,一有時間就會親自洗手作羹湯給落笙吃,落笙也會看在霍時錦的面子上,多多少少吃一點,久而久之後,身體也在一點點的養起來。
那些許短暫的時日,是落笙一生裡為數不多的美好與幸福。
可她太害怕了,總是會忍不住的將霍時錦推開,刻意逃避那份來之不易的好。
她是貪戀那份美好,可她也害怕霍時錦會一生都活在她的死裡,她不想親手毀了霍時錦的人生,一點都不想!
決定救景安,從來都不是因為霍時錦,而是景安能看透她的傷疤,給她帶來了不曾擁有過的希望,為她亮起了一盞新的光。
可站在霍時錦的角度,他不能理解這種感情,他會以為她是因為愛他,所以她愛屋及烏救了景安,所以她以身犯險救了尹悠吟 。
如果因為景安她死了,無論霍時錦愛不愛她,餘生他都會活在愧疚裡,受良心的譴責,一輩子都放不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