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明白了,此行伏牛山,定不辱使命。”
郭士衡有令在身,即刻去選了一匹快馬,單身上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趕往伏牛山去,暫且不表。再說於此同時,金鏞城中,這一夜忽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大雨傾盆。風雨襲至深更,李密宅邸新修牆垣忽塌了半截,碎石倒落滿地,狼藉一片。這夜來風雨,摧倒新垣,本就不祥之兆,哪知次日城中,又有流言四起,說是魏王擴修府邸,鑿斷周公墓廟之基,引來神怒而遭天譴。這流言傳到李密耳中,他不禁心虛,於是喚來施工民夫一問,方知確有某夜奠基鑿出一塊前朝破碑,被單雄信棄之街頭之事。李密聞之,誠惶誠恐,趕緊令人四處搜尋那塊石碑,直找了兩天兩夜,翻遍金鏞城街頭巷尾,卻一無所獲。石碑不翼而飛,無影無蹤,令此事更顯詭異,李密便降罪於單雄信,責其一頓軍棍,而後又以周公封在魯地、葬在岐山為由,出面闢謠,這一場風波,也算給暫時強行平息了下去。
可儘管如此,李密心中依然忐忑,便又獨自去了新宅斷垣之處,想要查一個水落石出。這幾日忙於尋找石碑下落,尚未有暇重整牆垣,李密順著滿地碎屑亂石一路走去,越看越是心驚,畢竟就算新修石壁不固,又怎會如此崩傾於半宵風雨之中。他正想到此處,忽聞身旁有人說道:“牆垣坍塌於風雨之夜,流言蜚語即起於次日之晨,兩者並非巧合,定有人心懷鬼胎,暗中作祟!”李密聞聲,轉頭看去,恰見楊玄瑛走上前來,又繼續說道:“這新牆一碎塗地,不像風雨之力可及,依小妹看來,必是有人故意破壞,而後伺機散佈謠言,蠱惑於人,以動搖我軍軍心。”李密沉吟片刻,說道:“玄瑛妹子言之有理。前些日開城放糧,想必給人可乘之機,讓細作給混進了城來。”楊玄瑛說道:“據聞王世充已挾制天子,掌控東都軍政,此人心狠手辣,老奸巨猾,李公子切莫小覷於他。”李密哼了一聲,罵道:“鼠輩!只會使些旁門左道,玄瑛妹子放心,東都屢敗,早已不堪再戰。如今其苟延殘喘,若見我軍威,必定望風而遁,不足懼哉。”見李密這得意模樣,楊玄瑛心存隱憂,又說道:“救亂除暴,謂之義兵;恃眾憑強,謂之驕兵;義者無敵,驕者先滅,官渡之本初,赤壁之孟德,皆前車之鑑。”李密笑道:“玄瑛妹子之言,在下謹記於心。今番持詔上洛勤王,正是救亂除暴,我舉義兵,義者無敵,必破王世充也。”
見著李密自信滿滿,楊玄瑛也不願多潑涼水,她轉頭再望這新修宅邸,只見此處後院擴建之處,已鑿開一個人工大湖,湖岸植滿草木花卉,西首深處又搭起一條迴廊,朱欄曲檻,丹楹刻桷,這布居竟與黎陽城府中後院一模一樣。觸景傷情,楊玄瑛又想起那夜月下花間兩人共醉情形,她不禁臉上一紅,又低下頭去。李密瞧在眼裡,這便說道:“玄瑛妹子喜好僻靜之地,此處也該合心意吧。”楊玄瑛輕嘆一口氣,說道:“如今天下未定,萬民猶在水火之中,李公子如此鋪張浪費,還怕惹人非議。前兩日城中流言不止,也並非全然空穴來風,李公子還當引以為戒。”李密猶然滿不在乎笑道:“如今我已貴為魏王,豈能還在這寒磣府中起居。擴修宅院,天經地義之事,何人敢來非議?!”
此刻李密只一副高傲自大、唯我獨尊模樣,與當年那虛懷若谷、奮發圖強之人判若兩者,楊玄瑛瞧著,剎那間,只覺眼前之人,竟顯得如此陌生,教她不禁茫然若失。可李密似乎並未察覺到她這一番心思變化,依舊眉飛色舞說道:“金鏞小郭,也不過是個暫時落腳之處,待入了洛陽城,該當移居宮中,又如魏武,劍履上殿,贊拜不名,方可顯我魏王之尊貴本色。”原來不知何時起,這功名富貴,終還是令人漸漸迷失其中,楊玄瑛想著,又是失望,又是傷心,暗自嘆息,便也不願與李密再談論下去,於是說道:“時日不早,小妹略感疲憊,還請李公子恕我先行告辭。”李密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