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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擦槍用的槍油。

“拿槍油幹什麼?不會是幾天沒見油腥要喝下去吧?”高遠還在胡思亂想,人家洪巧順已經接近到於排長的床前。

“不好,這小子一定是要暗害排長,白天他被排長多瞅了幾眼,幾個班長就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頓,這次肯定是懷恨在心,報復來了。”高遠輕輕地側過身子凝神觀瞧,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只要洪巧順敢做出什麼類似階級敵人的破壞行動,只要他再向排長的床靠近一步,自己就下床與之展開搏鬥。這可不是什麼溜鬚首長,而是和犯罪分子作堅決的鬥爭。

可惜洪巧順的膽子雖大,但人家不是犯罪分子,沒有給高遠同志留下什麼搏鬥立功的機會。

洪巧順距離高遠測定的“出擊”範圍半步遠的位置蹲下,從披在身上的棉襖兜裡掏出塊類似麻布狀的東西,然後把槍油輕輕灑在上面,又低頭把於排長的閃亮皮鞋,像母親抱著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小心地捧了起來,左手伸進鞋窠,右手拿著麻布輕輕地擦拭。

高遠清楚自己判斷失誤,更清楚洪巧順的動作失誤。對一個十*歲的新戰士來講,溜鬚領導的心情可以理解,不理解的是為什麼“做好事不留名”?更不理解的是這個自稱城市兵,在家黑道白道都混過的聰明人,怎麼一點常識都不懂?用槍油擦皮鞋只能讓鞋變得跟槍口一樣烏黑,肯定不會發亮,這可是沒事找事,沒病找病。

洪巧順的動作看似很專業,既輕又快,沒幾秒鐘一隻鞋已擦了大半。高遠想小聲制止都來不及,只好作罷,轉身便睡,眼不見心不煩,心裡既為這睡在上鋪的兄弟狠狠地捏一把汗,還有一種感覺說不出來,應該是看到別人,看到潛在競爭對手即將倒黴而暗自竊喜。

於排長睡覺一向很死,身體朝向牆壁,正好把後背留給了洪巧順,應該是沒有任何察覺,也算是給洪巧順、高遠留下了發揮和想象的空間。

第二天早操,高遠和洪巧順不約而同地盯上了那雙顯示軍官身份的皮鞋。不出高遠所料,鋥光瓦亮被黑糊糊的一層油黑罩住,感覺全變了。

於排長的腿部往上直到他那冷峻的臉龐沒被罩住,能透視的鷹眼更是咄咄逼人。高遠在佇列裡偷偷斜視著洪巧順,發現洪巧順的眼神早無任何光彩,不敢跟於排長對視還好說,眼神中的恐怖就像遇上了妖孽。

唉,恐怕是拍馬屁不成拍馬蹄子上了,這於排長忒重視軍容儀表,肯定在穿鞋時就發現了問題,否則他嚴肅的表情不會比平時更嚴肅,懾人的眼睛能把人的五臟六腑射穿。不光是洪巧順怕了,連高遠也跟著一起害怕,整個新兵佇列頓時籠罩在驚恐的氣氛中。

大半天的時間,於排長沒有張一次嘴,那雙眼睛反覆地盯著每一個新兵,讓每一個新兵都覺得是自己用槍油擦了排長的皮鞋。午飯後,洪巧順被班長叫了出去,說是排長要找他談談。

第九章讒言(1)

1

此去恐凶多吉少,洪巧順故作鎮靜地整了整服裝,悲壯地跟在一班長屁股後頭往門外走,看那架勢像是去過堂,臨出門前猛回頭,狠狠地瞪了高遠一眼,留下一絲怨念。

高遠被瞪得有些發毛,洪巧順用槍油偷擦排長大人的皮鞋,實屬咎由自取,想攔都沒法攔去,現在被揪走,竟然對高遠表示憤慨,更讓人無法理解。都說同行是冤家,可大家都是同年的新兵,一直都說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頂多是將來誰當班長,誰能先解決組織問題,誰能轉士官,誰能考軍校之類的存在一些競爭,那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犯不上用告密之類的下三爛招式。高遠有些憤怒,他覺得洪巧順明顯地是在懷疑自己。

洪巧順去時慌慌張張,回時卻穩穩當當。

“高遠,排長讓你去一趟。”洪巧順腔調裡帶著得意揚揚,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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