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情勢看來,與王世充決一雌雄在所難免。不過此前兩人數番交手,王世充屢戰屢敗,兵微將寡,且己方正擊破宇文化及,收降萬餘驍果部眾,魏軍還逢軍威熾盛、鋒芒逼人之時,又何懼這個敗軍之將,李密想著,終下定決心,拍案而起說道:“宵小鼠輩,得勢逞狂!既然如此,就依先生之意,揮師勤王,先破王世充,撥亂反正,再圖入朝,也可名正言順!”
而於此同時,洛陽城中,王世充雖如願以償,獨攬軍政大權,總領內外百揆,可當前情勢,依舊不容他樂觀鬆懈。宇文化及兵敗身死,李密大軍踏上歸途,而這節骨眼上,更讓人犯愁的,還是東都失了興洛、回洛、河陽等倉,糧源絕斷,城中經不起士庶軍民開銷,再度大鬧飢災,粟米坐地起價,鬥斛市值八九萬,以至城中私錢濫惡,大半雜以錫鐶,其細如線,如此一來,宮中國庫那些真金白銀,也隨之貶為糞土。錢糧兩缺,士心漸離,便有人潛逃投敵,這樣下去,不消李密軍至,東都自當土崩瓦解,王世充日日茶飯不思,夜夜坐臥難安。
也是天無絕人之路,正王世充一籌莫展之際,終有佳音傳來。原來董俊再度前往洛口密會邴元真,饋以重禮,再加上一番遊說,邴元真貪得無厭之徒,終為厚利所動,兩人私下裡達成協議,以興洛倉城中屯糧換取東都城中綢緞金銀,暗中交易,各取所需。這一場及時雨倒是解了燃眉之急,洛口糧草送至,飢兇暫緩,王世充又厚賞將士,復聚人心,厲兵秣馬,繕治器械,看來亦做足了與李密決一死戰之覺悟。
時值入秋,河洛平原經連年戰亂,又是顆粒無收,中州一帶百姓荒饉,民不聊生。於是,李密率兵回到金鏞城後,為籠絡人心,再度開倉,於金鏞城中放糧濟災。這鬧市散米,毋需典當文券,恣意隨取,引來就食者並家屬近百萬口,無甕盎之人,便織荊筐淘米,這其中不少人貪心不足,索要過多,以至於離城之後,力不能致,只得委棄衢路,幾日下來,城郭內外,遺路米厚數寸,望之皆如白沙,為車馬所躪踐,卻也無人惋惜。
這訊息傳到洛陽城裡,王世充又妒又恨,咒天罵地,於眾家將說道:“想那李密,當初也就是憑奇計奪下洛口,不過仗著糧豐食足,囂張如斯,真是小人得志。”可叫罵歸叫罵,徒逞口舌之快,無濟於事,如何擊破李密,還得深思熟慮,此時董俊上前說道:“如今李密已歸金鏞城,洛口邴元真膽小怕事,不敢再與我大作錢糧買賣,只怕時日一久,城中糧草再斷,主公當作打算應對。”王世充思索片刻,說道:“與洛口交易,確非長遠之策,看來還得先發制人,趁李密新破化及,矜功虛驕,伺其弊以擊之。”郭士衡聞言說道:“童山一役,李密大勝,其軍士氣高昂,鬥志燔燃,而我軍屢敗於敵手,志氣頹靡,士心不一,還怕眼下不是其對手。”王世充懾於李密之威,確實心中沒底,再聽郭士衡如此一說,又不禁擔心猶豫起來,思來想去,苦無良方,他只得轉頭與王婉兒說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幾日李密開城放糧,正有機可乘,還勞婉兒與郭將軍走一遭金鏞城去。”潛入敵營屯兵主城,險阻重重,九死一生,王世充再命她前去,也是意料中事,王婉兒聞言無奈說道:“入城打探敵情,順手再帶些糧草回來,爹爹倒也會打這如意算盤。”王世充說道:“金鏞城龍潭虎穴,婉兒此行,還當小心謹慎。”王婉兒聽罷,一臉苦笑,起身於郭士衡說道:“事不宜遲,我等這就出發,早去早回。”說著便離席而去。
王婉兒與郭士衡當日即於城中精選十數勇壯,扮作難民,便啟程往金鏞城去。黃昏時分,一行人抵至城外,於遠處眺望城池,原以為鄭、魏大戰在即,金鏞城當鎖門戒嚴,怎知牆垣上雖有軍士值守,可城門卻是敞開,人從往來出入其中,竟無人盤查。郭士衡見狀,大喜而道:“還道入城不易,如此看來,倒是我等多慮了。”王婉兒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