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走上前去,輕輕喚了一聲。
南宮雲軒的眸沒有開啟,只是眉頭微微一蹙,想睜卻又逃避著什麼,只一聲冷哼罷了。
洛凡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將手中長劍往懷裡抱了一抱,朝前踱了兩步,直到他的榻前,半蹲著身子將旁邊的毯子扯起蓋到了他的身上,“皇上還記得從前天師批過的話嗎?西方紅羽落東邊,滄海遺珠病相憐,相憐相剋即相生。皇后是西方的公主,皇上是東楚遺落的帝子,同病相憐,彼此剋制又彼此憐惜傾慕。”
話到此處,南宮雲軒冰冷的臉頰終於起了一絲反應,漸漸由涼意轉為柔情,那兩汪藍眸緩緩地開啟來,曾經清透如星的眸子如今血絲滿布,皆是倦意,支撐著坐起,只是搖頭,冷冷地兩聲笑。
這種冷笑是不屑,甚至有一絲絕望。
“其實在皇上的心裡,從未走進過任何女子,除了皇后娘娘。”
洛凡的一句話正中要害,南宮雲軒的瞳底湧起一層血浪,極是深沉,翻身起來,坐正身子,狠狠一拳砸在軟榻的雕欄上,“她還是走了!”
無數次,她都說要離開。這次她是不是選擇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從他的身邊逃走?
突然間的豁達竟被自己繞進死衚衕裡了。從來,從來沒這般的糾結過,為了她,他所有才智都無用武之地。
捂著胸口,一陣陣地咳嗽,絞痛襲來。
“皇上不要太激動,當年的毒箭傷及心脈,一旦動氣,定是疼痛難當。”洛凡的臉色一慌,趕緊地封住了南宮雲軒胸口中的大穴。
南宮雲軒微微喘了喘氣,因絞痛而皺成麵糰的臉頰漸漸松馳下來,額頭的汗大顆大顆地落下,滴進衣袍裡乾涸。
“她現在如何?”末了,還是忍不住地問道,眼裡的冰冷被擔憂代替。
“探子來報,皇后娘娘已隨西門詡星到達西郎境內。”洛凡的嘴角湧起一絲笑意,如實回答。
都說所有的恨,都是由愛產生的。
他恨她悄然離開,怨她不告而別,嗔怪她背棄諾言,言而總之不過是情之切。
“西郎猶如虎豹,她就愛逞能!”南宮雲軒使勁地閉了閉眸子,將心絞的疼痛都掩進肚子裡,拳頭又砸在榻沿上,吱吱作響。
“皇上,臣還探得一事。”洛凡見南宮雲軒的情緒發生了變化,方才切入正題。
“何事?”南宮雲軒捂著胸口,又輕輕地咳了兩聲。
“東方璃已挾東楚上將軍秦嶺秘密潛入西郎帝都郡城。”洛凡抱拳一握,面色嚴肅起,“怕是——”
“怕是他早已暗渡陳倉。”南宮雲軒的眉頭一蹙,面色愈是清冷,“如今的西郎應該已不是姓西門的天下了,朕低估了他的實力。”
“那如今我們——”洛凡有意起了話頭。
一旦歐陽羽彤回到西郎,定會落入東方璃手中,落到他手中會怎樣?南宮雲軒的心裡比誰都清楚,劍眉勾起,那是冰冷的鋒芒,藍眸低垂,瞄了一眼手中的碧水薄紗,緊緊地攥到手心裡。
“該是朕與他正面對質的時候了。”南宮雲軒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眼裡皆是肅殺之氣。
這個“他”當然指是東方璃。若不是當年東楚皇宮的一場慘案,若不是那個為了他榮登帝位,不擇手段的婦人,他怎會流離他鄉成為別人的棋子,又怎會忍受二十多年的孤苦與寂寞。
更可恨的是,那個“愚笨”的女人就要掉進他的陷井裡了。
“皇上打算如何?”洛凡躬身一拜,恭敬問道。
南宮雲軒拂了拂袖,支撐著胳膊起了身來,搖搖晃晃了踱了兩步,左胸的任何疼痛都超越不了他如今心頭的苦澀,“朕荒廢了太多時日,該返朝了!召集所有大臣,朕要商量攻打西郎一事。”
“攻打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