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車伕把手一招,一起出門,坐上馬車,看著車伕把鞭子一甩,口裡說聲駕——載著他們的馬車便輾著殘雪留下兩行清晰且在延伸的轍印返程而去。
楊桂英站在門口目送馬車遠去,直到成為一個黑點兒慢慢消失。其實她自己心裡清楚,她目送的不是馬車,而是馬車上坐著的楊關。可惜,她有些暗戀楊關,楊關卻對她有些冷,很少跟她說話。
此刻,楊家務把她從門口叫進屋裡,說剛才楊關跟我說了,狗大對你有意思,你如果能夠嫁給他,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楊桂英咬一咬嘴唇,有些不高興地說,爸,你是什麼態度?楊家務講,我作了考慮,就說,我只一個閨女,沒有兒子,狗大要娶桂英,除非他入贅。
楊桂英又問,楊關聽你這麼說,他是怎麼回答的?楊家務說,楊關答應回到小河鎮跟狗大商量。
楊桂英把眉頭一皺,很堅決地講,爸,狗大是侏儒人,醜死了,我一個正常女孩兒家憑什麼要嫁給她?
楊家務勸道,如果狗大答應我的條件,我們也不虧,我們楊家起碼圖了個子嗣。再說我們這麼窮,他們家那麼富,以他們家的富來彌補我們家的窮,你心裡不就平衡了?醜怕麼事?人到年老的時候都會變醜。你看我這麼年紀了,又癱又醜,就因為這一點,你就不要我這個父親了嗎?
楊桂英分辯,爸,這是兩碼事,女兒無法選擇自己的生身父母,而嫁給誰或者說誰做自己的丈夫是可以選擇的,為什麼不選擇呢?
楊家務嘆息著說,我們家這樣的條件,困難得揭不開鍋,人都要餓死了,還有底氣選擇這,選擇那?認了吧!如果狗大答應我的條件,不翻臉,就萬幸了,可算你的福。
楊桂英卻依然不滿地講,這也算福?爸,就算狗大答應你的條件,我不同意,我討厭他那個樣子。
楊家務沒有說話,非常氣惱。他爬回草窩之際,楊桂英說,爸,已經有了被卷,你還鑽進草窩裡幹嗎?楊家務依然不理睬女兒,他爬回草窩並非躺下休息,而是坐在那裡苦著臉嘆著氣搓草繩。
楊桂英又問,爸,你搓繩子幹嗎?楊家務還是不理睬。楊桂英不知父親搓繩子做麼用,便到房間裡開啟櫃屜找出一根長長的麻繩返回去交給他問,爸,你要繩子幹嗎?
楊家務接過繩子卻不回答,只見他不再搓草繩了,而是拿著麻繩朝房旮旯的一架斜靠著樓板的木梯爬去,抓住了木梯,他就緣著一格一格地往上攀,攀到第三格,就難以再往上攀了。他便將繩子打成一個大大的活束口,舉起來鑽進腦袋要套住自己的脖子。
楊桂英明白過來了,她“哦”的一聲驚呼,幾乎是一個箭步跑過去,抓住那繩子的束口要退出來,緊張地勸阻,爸,別發傻,誰叫你尋短路?楊家務死死抓住那束口的另一段不放,發狠地講,桂英,你這麼不聽話,讓我吊頸尋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