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歸隱,境遇天差地別。
皇宮內,那座書香幽靜的小院。王安公公,一夜白髮。收到告老還鄉的旨意後,身邊的小太監們慢慢都不見了,皇帝的心思,太監最懂。
人走茶涼,甚至那些文人,也不傳任何資訊入宮了。
王安的一生,以乾爹陳炬公公為榜樣。陳炬清查貪吏,解救賢臣,在士林中備受推崇,名聲直追三寶太監鄭和。
可是。明明。他為士人們做的事情,比干爹還要多,還要深入,甚至遠遠逾越了界限,卻沒收到任何感恩回報。派去找劉一燝、魏大中的人都被婉拒了,拜帖也被退回了。後面,連幫他跑腿的人都找不出了。
人走茶涼,一夜之間,全世界將他遺忘。
他就一個人孤零零的呆了三天,若不是魏朝時常探訪,或者差人來視看,恐怕他餓死宮中,都沒人知道。
不得已,他讓魏朝派兩人幫忙打包行李。
那雙枯柴一樣的手,一夜之間長滿了老人斑。關上院門,顫顫巍巍、老淚縱橫,他將離開這座他呆了幾乎一生的宮廷。
轉身,他愣住了。
校哥兒率領一干內侍首領,笑嘻嘻的候在面前。
沒等王安行禮,校哥兒就一把扶起了他。
“朕不是劉一燝、韓爌,滿朝文武都誤解了朕的意思。”
“王大伴從小看朕長大的,朕視為家中老人,叔伯長者,怎能輕離呢?大伴德高望重,宮中稱為老祖宗,朕想著,老祖宗呢,就該做一些造福子孫們的事,朕,都已經安排好了”
王安哽咽無言,灰白眉毛,不,而今已是全白的眉毛,一抖一抖的,將信將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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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四月天,芳菲盡綻放。
紫禁城鍾罄齊鳴,禮樂飄飄,皇帝竟用了前所未有的禮遇,來迎接這一撥泰西傳教使團。
那日,黃克纘說,單憑泰西人火器可幫我挫敗建奴,就當禮遇,於是朝堂再無爭持。
“跪”
禮官指揮著一干受寵若驚的傳教士
“拜”
紅髮、金髮、黑髮,齊刷刷的跪在自己腳下。
堅持這道程式,並非是校哥兒來自白皮高人一等的時空,想要什麼心理補償。
而是因為,這是必要的測驗。來傳教可以,但規矩,我定。
其實泰西人早來了。而且,為了傳教,他們的底線,比想象中靈活多了。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泰西人,準確的說是小弗朗機人(葡萄牙人)就出現在鏡濠,也就是後世的澳門。
明人對海權、租界什麼的,根本沒有概念。給相關官吏一點小錢錢,泰西船就得到在鏡濠停靠修整的許可,慢慢這裡成為泰西人的小定居點。
緊跟著傳教士就來了。但,沒人聽他們說教。於是他們自稱僧人(明人叫他們番僧),試圖借佛教的皮,來施加影響,依然無效。
什麼宗教故事、神話傳說、生前死後,都是明人幾千年玩剩下的。
他們沒有灰心,甚至在鏡濠修建了聖寶祿傳教學院,培訓新來的傳教士漢語和漢家禮儀,努力紮下根來。當然,聖寶祿也收明人學生,比如徐光啟就在此進修過。
透過聖寶祿學院,首任天主教“大中華區ceo”利瑪竇,發現了大明社會的秘密。這裡的人,可簡單分為兩個階層,穿長衫的,穿短衫的。穿短衫的人一無所有,終日在地上刨土。沒有人關注他們想什麼,要什麼,說什麼。
穿長衫的人擁有一切,身份、地位、財富、話語權。搞定他們,搞定大明。
啥都不缺的階層,並不好搞定,利瑪竇還是發現了關竅。為何長衫者擁有一切?核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