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礪之於君子,便如寶劍明鏡經淬鍊,歷則愈利愈明。倒是……張公子,尚未成親?”
謝賦道:“是。”
“唉……”謝夫人又嘆了一口氣,瞧著謝賦,神色裡浮出幾分遺憾,“我怎就沒生一個閨女。”
張屏離開縣丞宅,走進幽深的長巷,通往知縣小宅的岔口處飄出一盞燈籠。
“張公子,侍郎大人有話詢問,煩請隨小人移步。”
張屏頓住:“大人尚未歇息?”
老僕道:“尚未。公子請速過去吧。”
知縣宅中一片沉靜,廊下院內不見半條人影,四周廂房俱暗,唯廳中亮著暖黃燈火。
老僕送張屏到廊外階前,即退下。張屏走到門前,只見蘭珏一襲茶色地雲襉瑞錦袍,端坐於屋中上首。張屏心中微湧起一股暖意,垂下眼皮在門外行禮道:“學生張屏,拜見大人。”
蘭珏淡淡道了一聲進來,待張屏入內,又道:“只是有幾句話問你,不必拘禮,坐吧。”
張屏道謝在下首側方落座,門外立即冒出兩名僕從,先一人捧茶盞奉與蘭珏,另一名將一托盤放至張屏身側小几上,托盤中擱著一隻大些的白瓷蓋碗並一碟點心。二僕無聲施禮退下,張屏見蓋碗邊的小錦墊上放著一隻小勺,便掀開碗蓋。碗內竟盛的是羹,松仁、枸杞、果碎、核桃仁等綴於羹湯內,襯著如玉的白瓷,彷彿嵌了寶石的瑪瑙凍一般。張屏心中再一暖,起身一揖:“多謝大人賜飯,學生方才在謝大人家吃過了。”
蘭珏有些詫異,還當他在謝家一通亂問才大半夜被趕了出來,不想居然混了頓飯?行為處事竟是大有長進了。
“此不算得飯食。想是廚下不知這個時辰你能否吃得茶,便備了此物,只當漿湯進些罷了。或略有些甜,你若嘗不慣,可讓他們換茶上來。”
張屏道:“多謝大人,不必換,學生能吃。”再又坐下,立捧起小碗,舀了一勺羹。
羹入口,溫熱適宜,僅是微帶甘甜,張屏品不出是什麼調製,只覺美味非常,再拿起一塊點心,也是香酥無比,遂又吃了兩塊,儘量不失禮儀並飛快無聲地將羹喝盡,整理儀容。
蘭珏趕在他又起身道謝前制止:“不必多禮了,正事為先。當下案情可有新線索?”
張屏道:“仍有許多疑惑待驗證。學生正有一處不解想請教大人,本案出現的第一個死者,生前在酒樓吃飯吃茶,一概不用瓷器,只用漆器或銅器。學生粗鄙,不甚通茶食器物用法,不知此人如此行徑,除卻對瓷器有別樣情緒之外,是否還有其他涵義?”
蘭珏問:“飲茶亦用銅器或漆器?”
張屏道:“是,酒樓夥計道,此人飲食十分奢靡。生前每年都花數兩銀子到酒樓吃兩道名貴菜品,明前雪和春波翠。在酒樓中盤桓消遣,吃茶亦很講究,先吃一道各種豆谷等材料磨的漿,再吃酪,最後才吃熟團茶。絕對不用瓷器,盤碗茶盞酒杯都是漆器,茶壺酒壺是銅器。”Μ.166xs.cc
蘭珏失笑:“十分作派,但作得不對。此人應非出身官宦人家或書香門第,或是哪裡得了橫財,方才如此。”
張屏雙眼一亮:“大人為何如此說?學生不解,還請詳細賜教。”
蘭珏道:“本部院不甚通茶道,亦知用銅漆之器飲茶為不雅。茶忌俗氣,壺蓋茶盞皆不可扣於漆盤或桌面之上,除卻為潔淨之需外,亦是唯恐沾染漆味,擾了茶香。茶壺則以上等陶瓷或金銀為佳,或可用錫。此人若忌瓷器,用銀器或錫器亦可。再則他先吃漿,再吃乳酪,最後方才吃茶。吃茶可還配了果點之類?”
張屏道:“各種糕點乾果蜜餞,配茶吃的是山楂糕、乾果之類。”
蘭珏含笑搖頭:“真是把飲茶之忌統統犯了。牛乳山楂之類,味重奪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