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已經開了口,我能請你別說嗎?”姐姐的聲音傳來,淡淡的。
“這些話本不該我來說,可是……你知道現在大家都怎麼說先生嗎……”
“怎麼說。”姐姐的聲音依然沒有起浮,那麼樣的平靜,可是聽在昭兒耳中,卻聽出了一絲極淡的痛。
“他們說先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說先生……說裴姑娘肚子裡的孩子……是先生的。”
姐姐沒有回答,一片靜默,昭兒的心不可抑制地疼痛了起來,可是他不敢貿然闖進院子,他知道姐姐不想他知道這些事情的,那麼……他是否就可以裝作不知道?
“裴姑娘……孩子,是先生的嗎……”
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昭兒狠狠咬牙,這個女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這樣質問姐姐!
“不是。”姐姐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竟是帶了一絲的笑意。
“裴姑娘……我知道我這麼說有些過分,可是……”那女人頓了頓,似乎在等姐姐答言。
可笑的女人,明明已經傷人至此,偏偏還想拿出偽善的面目嗎?!
“孩子……應該快出世了,我聽娘說,孩子出生時的血會弄髒地方……先生不是孩子的爹,那樣……會有血光之災的……而且……村子裡的人會怎麼看待先生,明明先生是無辜的,卻要揹著那樣的罵名……”
“你希望我怎麼做?”姐姐的聲音淡淡的。
“我想……趁孩子還未出生,早些離開這裡,畢竟……”
昭兒握了握拳,猛地踢開了門。
姐姐和那個女人同時看向門口。
那女人一下子白了臉,匆匆道了聲“抱歉”,便轉身離開了。
昭兒看著那個女人離開,指尖刺入了掌心,“姐姐,我們走吧。”
走到哪裡都好,他不能看到姐姐這樣被人羞辱,總是那樣笑眯眯的模樣,彷彿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已經痛徹心扉了吧……其實她並沒有那麼堅強,可以用微笑面對所有一切的是非……
好恨,好恨,好恨……恨不能一夕之間長大成人,恨不能一夕之間擁有堅實的臂膀……
那樣,再也沒有人可以欺侮她……
“襄陽那麼大,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扯起唇角,昭兒回頭笑道。
“你不是拜了水鏡先生為師嘛,怎麼能這樣走了?”
“先生說我天資陪慧,一點就通,已經學了八九成了,不礙的。”昭兒搖頭笑道,沒有如實告訴她水鏡先生說的話。
離開的時候,姐姐在馬車上睡著了,很累的樣子。
“我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喃喃著,姐姐在夢中囈語。
昭兒將姐姐扶著靠在自己的身上,讓她睡得舒適些。
“我不是一個人……昭兒需要我……我是被需要的……”皺著眉,眼睫輕輕顫動,她似乎在做夢,那樣的語氣,彷彿是想說服自己般的喃喃自語。
“嗯,你不是一個人,昭兒需要你。”昭兒靠著她,放輕聲音,在她耳邊哄道。
“明明是自己害怕孤單……我真的……很糟……”聲音越來越小,她沉沉地睡去。
“姐姐不是一個人,昭兒會永遠陪著姐姐。”昭兒悄悄地擁著她的肩,輕語。
孃親臨死的時候,告訴他一個秘密。
她告訴他,她的兒子出生的時候,便已經夭折了。
那麼,誰能告訴他,他是誰?
他叫狗兒。
很難聽的名字,甚至這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名字,可是,當一個人連吃飯都成問題時,便也不會去考慮其它的事情了。
每天每天,他都跟著爹爹乞討為生。
直到那一日,遇見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