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娘子……”他的臉色灰白,聲音澀啞,要說什麼卻也只到此無語。
顧十八娘並沒有轉頭看他,腳步微微一頓。
最初的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麼書又做出了什麼藥,是他,是保和堂如同識寶人,拂去了她身上的塵埃,露出燦爛光華,那一段,如果不是有這意外,讓她得到了自信以及金錢,要不然面對初回族中那一連串打擊,她必是無還手之力,只怕已經重新跌回命運的既定軌跡中。
雖然說沒有保和堂,一定還會有其他的藥行發現她,但命運既然選擇了保和堂,那就是保和堂,她雖然口上沒說,但心裡的確對保和堂很感激,甚至覺得他們如親人般親切,所以才會特意給他們製藥。
只是親人又如何?在危難時也能各自飛,在抉擇時也能勢利,能互相扶持,也能對立決裂,何況他們本也不是親人,不過是供求合作的生意雙方。
走到如今這一步,他們其實都本無害對方之意,一切不過是人生不得已而已。
但自從保和堂不顧她再三申明,將她推出來之時,他們依然決裂。
“顧娘子,你明明就是劉公之徒,為什麼就是不承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你為什麼不惜跟我們撕破臉……”保和堂的那個年輕人衝過來,握著拳頭憤憤道。
“晉一閉嘴”王洪彬厲聲喝斷他。
“為什麼?”顧十八娘轉過臉,看向他,“你們為什麼,我就為什麼。”
說罷,轉身款步而去,留下保和堂眾人神色頹然。
黃會長根本顧不得管這裡的人,大家呼拉拉的全跟著劉公的腳步湧了出去,嘴裡亂亂的喊著您老慢走您老走好……
信朝陽走在最後,面上神情愉悅。
“少爺,少爺,這次咱們賭對了”跟在他身邊的年輕人臉色通紅,顯然還沒從見到劉公出現的激動中恢復過來。
信朝陽點點頭,嘴邊大的笑意更濃,“是,這次真是……賺的出乎意料。”
他說著話,看了眼門匾上保和堂三字。
“我原本只要保和堂就夠了,沒想到,隨手對顧娘子多禮一下,倒意外撿漏……”他笑道,“禮多人不怪,古人誠不欺我也。”
年輕人撓撓頭,不太明白這跟古人有什麼事。
“少爺少爺,你說顧娘子幹嗎就是不說自己是劉公的徒弟?”他也很不解,覺得這顧娘子是故弄玄虛。
信朝陽搖搖頭,笑道:“你沒看出來?”
“看出來什麼?”他不解道。
信朝陽伸手敲了他一下,“很多人都看出來了呢,這顧娘子,其實不是劉公的徒弟。”
“啊?”年輕人根本不信,“那劉公他方才……”
“劉公他方才可有半句說顧娘子是自己徒弟?”信朝陽笑問道,“我想,他們是機緣巧合相識,顧娘子是受劉公指點,但並沒有拜師……”
“哦這樣啊,”年輕人恍然,“怪不得她就是不承認呢。”
信朝陽一笑,掃視了眼聚集在門口,看著一個方向神情激動的眾人,“只怕知道這一點人不再少數,不過,那又如何,劉公沒有徒弟,這顧娘子是他指點的,也足以當他徒弟這個身份了,更何況,顧娘子是官宦之後,斷不會棄士族為匠工,大家心知肚明便是了,畢竟,劉公還在,有沒有徒弟又有何干。”
“少爺想的真透徹。”年輕人一臉佩服的說道。
信朝陽一笑,翻身上馬,視線越過眾人,看著那顧娘子的馬車遠去。
單看今日大廳跟保和堂利落翻臉的行徑,這小娘子倒有些意思。
誰說女兒家柔順似水,心善如佛,耳軟記恩不記仇?
“夠狠”他含笑自言自語,調轉馬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