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這麼高,就算掉在水裡也摔死淹死了。解先生沒有救出來,快報給二殿下知道。”
領頭的喝止了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別都杵在這兒了,趕緊下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眾人鬨然應諾,那領頭的又打發幾個人,上去請樂師幫忙不提。
文笙覺著自己在飛速下墜,什麼也看不到,一切都不可控,還能感覺到的只有耳畔那尖銳的風嘯和鍾天政有力的臂膀。
自己被一個男人緊緊抱在了懷裡。
兩人身軀相貼,能感受到彼此的熱度,如斯親密。
文笙聽到劇烈的心跳聲,卻判斷不出來自於她或者是他。
這段時間很短,甚至文笙還未開始感覺到害怕,鍾天政右臂一振,鐵索凌空捲了出去,咔嚓一聲,一旁絕壁上不知什麼樹被這股巨力攔腰扯斷,兩人由此在半空中滯了一滯,繼續下墜。
鍾天政在文笙耳畔道:“別怕!”
語氣猶帶著他慣常的溫柔。
只這兩個字的工夫,兩人又墜下了不知多高,速度也重新變得快逾流星。
黑暗中周圍的情況只在眼底一掠而過,留下模糊不清的虛影,鍾天政故技重施,手中鐵索掄起,重重抽了出去。
這次沒能席捲到樹木,“當”的一聲響,撞擊在一塊向外凸起的岩石上。
鍾天政反應極快,反手又是一記,因是有所準備,這一回撞擊聲更響,四下裡草葉紛飛。
他在不停地試圖卸去二人身上那股恐怖的下墜之力。
還好有敵人送了根鐵索給他。
離地面越來越近,這樣快得速度,若是落到實地,即使不死,也得摔成殘廢。
就在這時,文笙覺著撲面而來的風中多了股溼潤,在遠近眾多喧囂,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裡,她突然聽到了流水聲。
身下是條河。
怪不得鍾天政要在這一側的亭子裡停留,他提前知曉這山莊的地勢格局,多半上山之前就有這打算,要以此為退路。
善用兵者必定謹慎,不慮勝先慮敗,文笙和鍾天政這麼多天相處,發現他做事十分周全,今晚能為文笙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已是破例,怎麼可能把自身陷入絕境?
難怪他那樣有把握地說要護著自己周全。
不及多想,兩人已經疾墜至河面。
鍾天政猛然將手一揚,手中鐵索重重抽在河面上,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擊水聲。
黑沉如鏡的水面被抽得粉碎,浪頭竄起有一人多高,鍾天政棄了鐵索,卻藉著這股力道空中側轉身,護住了文笙和她的琴。
“砰”!他的後背當先觸及到河面,發出沉重的落水聲,水花沖天而起。
文笙身不由己,冰寒徹骨的河水瞬息將她淹沒。
文笙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由高處墜落的這股子衝力,帶著兩個人在水裡不知下沉了多深,入水的震盪和衝擊都被鍾天政一人承受了去,文笙好好的,一點兒傷都沒受。
水下黑沉沉的,蒙面的黑布早不知掉落到了何處。
陡然之間,彷彿天地傾覆,世間一切俱都不在,剩下的只有這冰冷的水,她懷中緊抱的琴,以及抱著她的,帶著絲絲溫熱的鐘天政。
不知道鍾天政還好麼,有沒有受傷。
這大冬天,一下子掉到河裡,別說文笙之前便不會游水,就是會,也凍得手腳發僵,活動不能。
她想:人總是愛以滅頂之災來形容遇難,還真是貼切。
只是瞬間,她的大腿便開始抽筋痙攣,文笙下意識地掙扎起來。
這時候鍾天政突然有了動作,他放開了一直護著文笙的雙臂,改為一隻手托住她的腋下,奮力向上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