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孟陽一副傻愣愣的樣子站在那裡不說話,周江河的火氣更大了,“怎麼?現在我這個縣長都沒資格教訓你了嗎?”
這話可就嚴重了。
孟陽稍眯了一下眼睛,陪著笑臉說道:“周縣長,都是我工作沒做好,讓領導操心了,楊家莊的事情……”
“楊家莊的事情就按照他們的意思處理吧!”周江河根本就沒讓孟陽說出自己的想法來,直接就拍板定下來了。
孟陽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的,很難受。
場面多少有些尷尬起來。
跟著周江河下鄉的馮愛民瞄了一眼孟陽,不冷不熱地打圓場:“孟鄉長,這件事情確實是你們鄉里做的不對,我們總是在講以民為本,可真正思考這四個字的人不多,領導替咱們想到了,咱們就要不折不扣地貫徹執行!”
說話的同時,還朝著旁邊的楊秉義使了個眼色。
楊秉義心領神會,立刻從一堆檔案中翻出一張關於楊家莊整體併入永平鄉的申請檔案,連同一支鋼筆遞到了孟陽手中。
孟陽深深地看了一眼楊秉義,這個頭髮花白,已年近六十歲的老人,暗暗地替他祈禱,希望他將來不要後悔。
事情弄到這種不可逆轉的地步,他再猶豫就沒意思了,而且,縣長的面子可能比事情本身更重要。
孟陽“唰唰”幾筆在檔案上籤了自己的名字,非常和氣地對楊秉義說道:“楊支書,不管是併入永平也好,還是留在清河,咱們都是永寧縣的人,是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今後遇到什麼困難,需要清河鄉這邊伸出援手,您儘管給我打電話就好。”
“這就不必了,”孟陽的話音剛落,永平鄉黨委書記梁文成便及時插話了,“楊家莊併入永平鄉之後,我們不可能讓他們受到了一丁點兒委屈,鄉里馬上就打算給他們修路了。我就代表楊家莊三千多人口謝謝孟鄉長的好意了。”
他最後一句話是笑著說出來的。
大家都是場面上的人,還是會調節氣氛的,尤其這種領導在場的情況下,梁文成剛說完,永平鄉鄉長孫力便接上了。
“這也算是我們永平佔便宜了,哪天有空兒得好好安排一頓孟鄉長才行啊。”
這算是玩笑話,也確實讓氣氛輕鬆了一些,就連周江河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就在這時,馮愛民又開口了,“這就對了唄,兩家和和氣氣商量著把事情辦了,而不是非得領導過問了才行動。”
他這話,明顯是在給剛剛要熄滅的火上澆了一碗油。
“哼!”周江河從鼻孔中吐出這一個字,“孟鄉長,沒別的事你先回去吧,把楊家莊從鄉里劃出後的其他事情理清楚。”
孟陽自從重生以來,也沒少研究官場上的一些規矩,按理來講,領導下鄉視察工作,走到哪一處,哪一處的主官都要親自陪同,就算是離開了自己的轄地,也得一直陪著。
所以,周江河這算是在趕他走吧?
既然是這樣,他還真沒必要留下來,陪著笑臉跟周江河道別,轉身走出門時,身後傳來一陣鬨堂大笑。
孟陽眯著眼睛抬頭,夏日的陽光正烈,他卻覺得渾身冰涼,有些心灰意冷了。
這倒不全是因為楊家莊被強行划走,他自己又受人嘲笑等原因,最主要的是他對周江河這個人的失望。
處事不公也罷了,怎麼會對基層幹部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給呢?
這樣的人……
出了大楊家莊,孟陽把車停在路邊,爬上了一座小山,在半山腰處用石片挖出一根黃芪,拿在手裡長長的嘆氣。
這地方,他前世也來過很多次,主要是來要採黃芪這種藥材的,採回去之後,以此藥材為主料,配製一種去疤美容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