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晉。”舉手拭去淚痕,喜姨稍微拉開她的身子,卻見她雙目仍是呆滯。“他回來了,你的夫君回來了。”以為容雲聽不清楚,她重複說道。
三年多了,自長孫晉離開後,加上受到打擊,容雲便成了這副模樣,終日痴痴傻傻,她幾乎要時刻守著才能放心。
喜姨的話,似乎並未勾起她多大的注意,她的目光又飄出了窗外,眼神依舊空洞無神,沒有焦點。
“他人正在『麟盛行』,和喜姨一道兒去嗎?”瞧她又出神了,喜姨拉了拉她的手,想喚回她的注意。
容雲失神的視線忽而變得迷濛。依稀記得在另一道窗前,是哪個夜晚,她趴在窗下自言自語,然後,有人出現在她眼前,那個人就佇立在寒風裡,那個人……
“唔……”她蹙了蹙眉心,不適忽然迎頭襲來。“我頭好疼……”
“你怎麼了?”
“我想睡了。”她推開喜姨關切的雙手,蹣跚往茅廬中唯一的矮榻走去。
喜姨心裡又是一陣痛,無奈離去時,看見門外站了個男人。
片晌,大門終於關上,該是迴歸靜謐的茅廬,卻又響起了一道沉穩足音。
看著蜷縮在矮榻上的人兒,長孫晉眼底佈滿了幽暗的沉痛。坐上榻,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輕輕地將之裹在掌心裡,默默候她醒來。
被他滋暖了手心的冰冷,那如陽熾暖的溫度讓容雲在夢中更是恍惚,緩緩翻過嬌軀,她模糊的視線對上了守在榻旁的男人。
見她欲撐起身子,他立刻俯身抱起她,讓她挨在自己懷裡歇著。
她瘦了好多……
大掌扶著她骨瘦如柴的臂膀,再撫上她尖瘦的下頷,長孫晉擰起眉。她蒼白的臉色教他的心隱隱作痛。
容雲仰著臉,輕眯起眸,凝睇他眉間那道摺痕,又瞧得出神。
“你我之間,如何再無瓜葛?”再次親手將不曾離身的木簪簪進她髮髻中,他們拜過天地、喝了合巹、釀了百合,此情此愛如何斷絕?
沉沉淺嘆敲進了容雲心坎最深處,從他指間傳來的溫熱觸撫、屬於他的氣息,一切來得如此真實,她混沌許久的思緒霎時清晰起來,痴望他俊顏的一雙美眸,忽地溼潤了。
她不是作夢,這不是夢……
“放開……放開我……”她手足無措地推開他的擁抱。
她不知該怎麼抱緊這個失而復得的夫婿,不知該怎麼……她慌亂得不知該如何走下一步。
妻子突然的掙扎揪緊了他的心,摟緊她羸弱的身子,他不由得旁徨。“還在生我的氣?”親眼目睹這樣蒼白孱弱的妻子,他痛徹心腑。
他不怕他們在那空白的韶光中丟失了什麼,只怕她對自己的怨恨,讓他再也無法挽回她的心。
聽著他悔愧的語氣,她的心酸透了,長久以來被狠狠扯緊的心絃倏然繃斷,她依偎著這份久違的暖和,把眼淚印進他的衣襟。
自從離別後,她的心魂彷佛不再依附於這副軀殼裡。
失去了他的懷抱,過往的夢魘又向她襲來,她無法入睡,夜夜埋在被窩裡思念他,天天活在為他擔驚受恐的日子裡。
烽煙四起,她怕他永無歸期,怕那一別便是永別,那麼多的心願和約定,她懼怕自己來不及實現,便已逐一破滅,終成泡影。
她恍惚而衰弱地度日,直至在不經意間流掉了孩子,她才曉得自己懷孕了。
似是意識自己真的失去了所有,那一刻她崩潰了,趴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從此再也站不起來。
留不住紮根於腹中已達兩個多月的胎兒,她連他唯一的骨血都沒了。
就算失去了他,她還有他倆的孩子呀,她怎能如此粗心?她該更堅強地過活,為了孩子,也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