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一步一步地退後,然後就這樣傻傻地站在陰暗的走廊裡,僵直地痴站著。
那一刻在金融界迅速崛起的傳奇人物顧意冬,那個永遠淡定自若、目光犀利、堅定自信的顧總完全消失殆盡,只餘一個傻小子顧意冬,孤單單地站在三九天的樓道中,茫然而無措。
他問自己:你為什麼在這裡?你憑什麼在這裡?你要做什麼?你能做什麼?
當門開啟之時,顧意冬傻住了,慢半拍地想:他終於盯出幻覺了。
可是那個人那麼真實而憔悴地立在那裡,他甚至聽見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天,他終於又見到了她!他甚至聽見了她的聲音!
一團亂麻都不能形容他當時的頭腦,一片兵荒馬亂中他卻清晰地辨識出——她認出了自己。
她認出了自己,在這個昏暗的走廊,在隔了這七年的山長水闊,在他這麼狼狽地站在陰影處的情況下,她仍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
這個認知那麼輕易地就擊潰了他所有堅硬的、冷酷的、自我保護的偽裝,他整個人無力的虛弱下去,放任自己的心,他聽見自己悽惶的聲音:怎麼辦?我發現我受不了你嫁給別人。
那麼軟弱,那麼軟弱。
那之後的日子,他常常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場大夢,他有些戰戰兢兢,總覺得這夢隨時都可能破滅。
他試著想在過去和將來之間找一個立足點,他找得心力交瘁,卻不想讓她看穿。
他努力對她好,像他發過的誓言一樣,對她好。可是那樣的力不從心。
他開始疏遠賀夕,希望迫在眉睫的婚事能有轉圜餘地。可是她根本不領情。
他無數個夜裡又夢到那片蒼茫的高原,心悸驚醒,然後痴傻的對著她的睡顏直至天明。可是睜開眼後,他們卻從不敢凝視對方的雙眸。
無數的話,他們只說半句,無數的問題,他們埋在心底。
可是他總是想著,只要她還在,那麼,總是好的吧。
但是終於,她那麼堅決地說:“意冬,我要離開你。我們結束。”
落,我的落,你怎麼可以再次離開我?
你可知當年你瀟灑地轉身,而我是多麼悽惶慌張地跟在身後,一步步地追?!
你怎麼能夠?!
“不不不!王總,我真不能喝酒,我酒精過敏,真的!我這杯酒喝進去立馬就歇菜!不信你問顧總!”喬落對著面前那杯足有二兩的白酒連連擺手。
一桌人都看向顧意冬,喬落也望向顧意冬。
面對他,看著他,一想到要離開他,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她不是不心痛。
她很痛,真的很痛。像是生生要剜去她心頭最滋養的一塊肉。可是剜去了,還有剩,還能活。
喬落早就不貪心了,她的心痛啊痛得這些年早就麻木了。況且父親的事情愈發有眉目,她沒有退路,命運從未給她退路,她必須作抉擇。
顧意冬回望站在場中間的喬落,那樣亭亭地站著,目光楚楚。
他側過頭,淡淡開口,甚至還帶著笑:“王總可是咱們達啟信託的老朋友了,喬落,這回我可幫不了你了。”
王總一聽,臉上的肉都擠到一起去了,哈哈大笑著把杯子舉到喬落面前:“喬小姐怎麼樣?我就知道你們這些美女就愛耍些小名堂,這回可是你們顧總髮話了啊!遲到就該罰!快!快!”
喬落臉有些白:“那要不這樣,讓我先吃些東西,這空著肚子這麼多酒進去我可真就倒了!”
王總嚷嚷:“切……喬小姐你又誆我。喬小姐一看就是海量!這點酒絕對不在話下,是吧顧總?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顧意冬不語,只是眼神暗沉地看住喬落,微笑中含一絲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