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剎宮憐霞院。
北冥灩親自給恭兒淨了身換了衣服後,輕輕的將恭兒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如此折騰這孩子也沒有醒過來,嘴角一直掛著甜美的笑容。由此可見,他應該許久沒有這麼安穩的睡過覺了。
玉胭兒走上前來,探了探這孩子的脈搏,眼中的神色沉了沉。
北冥灩輕聲道:“出去說吧。”
走至外廳,所有的侍女和護衛都已經安睡,只有微弱的燭光氤氳,照亮那一方天地。
北冥灩坐下後,看著玉胭兒道:“他的身體如何?”
玉胭兒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他就是你安排在鬼老和藥老身邊的眼線吧。”那語氣仔細聽來,有些陰沉和些微的不贊同。
北冥灩如此七竅玲瓏心,哪能聽不出玉胭兒語氣的變化。於是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
“恭兒是父親一次酒後與侍女產下的孩子。出生之時便先天不足,身子孱弱,還偏生生了一副女孩相。後來竟然被藥老查出他是千年難遇的蠱童之身,極為不詳。父親大怒,便下令欲將那侍女和恭兒處死。我偶然知曉了此事後,心中不忍,便讓身邊的暗衛將恭兒救了下來,秘密養在身邊。”
玉胭兒抿了抿唇。蠱童之身她曾經聽鶴老提到過,說是這類人不但身材矮小長不大,如同侏儒,而且無法修煉。因為這類人天生經脈細小,無法承受靈氣。可正因如此,他們的身體就是一個天然的乾淨的鼎爐,是孕育蠱蟲,試藥的最好容器。所以被稱為蠱童。
北冥灩繼續道:“可紙終究保不住火,北冥倉知曉了此事。本來他欲將此事告訴父親,但鬼老卻看重了恭兒的蠱童之身,遂提出條件,讓我將恭兒交給他試藥,並保證不傷恭兒的性命。
我那時還處於被兩面夾擊的窘境,既不敢忤逆父親,又敵不過北冥倉,進退兩難。那時候恭兒已經五歲,身體雖然弱,但極其聰慧,也十分依賴我。他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此事,主動來找我,告訴我他願意去鬼老那裡。
我知他不願意讓我為難,可我不忍心啊!試藥,那即便不死,也定然會毀了他的身體。可他卻眼神晶亮的告訴我,他的命是我的,誰也奪不走,還說,他相信,總有一日,我會接他回來。回到我身邊。
第二日醒來,恭兒就不見了。他自己去了鬼老的院子。”
“那他如今幾歲?”
“十歲。”
玉胭兒抿了抿唇。五年,都被人用來試藥,卻依舊能保持本心,當真不易。想也知道給鬼老和藥老兩個人試藥的,能有什麼好日子。無非是鬼老製毒讓這孩子服下,然後再由藥老解。二人恐怕也只把恭兒當作是消遣時候的實驗品,哪裡當過人看待。
玉胭兒本好奇,恭兒是如何給北冥灩傳遞訊息的,後思索了一番覺得還是不要往人家的傷口上撒鹽了的好。
“恭兒的身體如今已經與常人不同了。你從他的髮色和眸色就能看出來。應當是常年累積在體內的藥物殘渣所致。失明恐怕也是因為如此。說他是個藥人,倒不如說是個毒人。一般的毒物現在已經拿他無用,他本身的血液足矣沾染致命,你日後多加註意。”
“可有辦法……”北冥灩,長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問出口。
“可有辦法讓他恢復健康?”玉胭兒搖了搖頭,“他本就是蠱童之身,想必我不說你也知曉,他很難活過三十歲。如今再這麼一折騰……”
北冥灩手指緊扣著椅子的扶手,神色懊惱,卻倔強的想聽玉胭兒給個答案。
玉胭兒瞄了一眼內室的方向,淡淡的道:“我可以給你個丹方,或許能治好他的眼睛。至於……他最多還有十年可活。”
“咔”一聲。北冥灩生生掰斷了扶手。
“十年……只有十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