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欲辨已忘言
暮色如綢緞般垂落，星子在天際次第亮起，像是被風神隨手撒下的碎銀，點綴著蒙德城深邃的夜空。林渙踏著闌珊的燈火歸來時，熒正倚在橡木窗欞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白瓷茶杯，琥珀色的茶湯裡倒映著半輪殘月，彷彿盛著一汪破碎的夢境。派蒙蜷在軟墊上打盹，小腦袋隨著呼吸一點一點，像只睏倦的團雀，偶爾發出幾聲含糊的夢囈。
“夜露寒涼，怎的還不去歇息？”林渙解下綴著流蘇的披帛，輕輕蓋在派蒙身上。披帛上繡著璃月的雲紋，在燭光下泛著淡淡的青輝。
派蒙迷迷糊糊地抓住披帛一角，嘟囔聲帶著鼻音：“等你呢...每次你突然消失，準是又要去好遠好遠的地方...…好多次了！”她忽然驚醒般坐直，睡眼朦朧地揪住林渙袖口：“這次又要走對不對！”
林渙失笑，指尖拂過派蒙翹起的呆毛：“不過是回璃月清點些貨品，快則三五日...”話未說完便被熒截斷。
青瓷杯底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越的聲響。熒抬眸望來，月光在她眼底凝成兩汪銀潭，目光如劍般銳利：“連萬民堂的新菜譜都要借閱三日的人，突然急著回去盤貨？”
萬葉將摺扇輕合，扇骨上鎏金的銀杏葉紋路在燭火下忽明忽暗，彷彿流動的金沙。他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試探：“林姑娘，這次風花節承蒙相邀款待，還未好好道謝，你便要匆匆離去，倒是讓我有些過意不去了。”
林渙輕笑，指尖輕輕摩挲茶杯邊緣，茶湯的溫熱透過瓷壁傳遞到她的指尖：“是我失禮了，邀你遠道前來，卻未能一盡地主之誼。不過——”她抬眸，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倒是你，難得來蒙德，不妨多留幾日，替我多嘗一嘗香菱的新菜品。她最近可是研究了不少璃月與蒙德融合的佳餚，你若錯過，可就可惜了。”
萬葉點頭，目光卻未離開她的臉，彷彿要從她平靜的神色中窺見一絲端倪：“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可——”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林姑娘此次回璃月，當真只是為了處理生意？”
林渙執起茶壺為眾人續杯，氤氳霧氣模糊了她的眉梢，也掩去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你們啊——不過是些陳年舊賬要理，倒被你們說得像要去獨闖深淵秘境。”說著，茶湯注入杯中，泛起一圈圈漣漪，驚碎了那輪倒映的水中月。
頓了頓，林渙環顧屋內，卻未見香菱的身影，想來她又是去野外採風去了，於是望向熒，低聲道，“香菱那邊，等她回來，你替我跟她說一聲，就說我回璃月一趟，叫她別等。她的廚藝越來越精湛了，我還惦記著她下次能做出什麼讓人驚豔的新菜呢，讓她可別偷懶，我回來可是要驗收成果的。”
溫迪不知何時攀上了房梁，風元素凝成的青鳥正銜著他的詩人帽嬉戲，翅膀撲扇間灑下點點星光。他隨手撥動天空之琴，琴絃震顫間灑落星屑般的音符，歌聲輕快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悵然：“遠行的姑娘喲～穿過金黃的麥浪，可別忘記帶上一束塞西莉亞～”
林渙舉杯迎向月光，翡翠鐲與瓷盞相擊，清音泠泠似山泉流淌：“敬明月，敬清風，也敬...…後會有期。”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彷彿在許下一個無法兌現的承諾。
窗外的風鈴草忽然簌簌作響，驚起幾隻棲在葡萄架上的晶蝶。熒望著那些四散的光點，恍惚間覺得林渙的身影也似要化作其中一縷，隨著夜風消散在璃月的群山之間。她下意識伸手，卻只觸到一片冰涼的空氣。
萬葉收起摺扇，目光追隨著林渙離去的背影，低聲自語：“風起時，落葉總會歸根。林姑娘，願你此行...平安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