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對她充滿惡意。
她亦如是。
但她又如蝸牛一樣,小心翼翼伸出觸角。
她想擁抱這個世界,她想與正常人一樣。
親情,友情,又或者愛情。
她都想擁有。
——就像她對待魏承訓的態度。
她曾在信上告訴他,如果魏承訓不能讓她滿意,她會毫不猶豫殺了他。
哪怕他是這個世界上她最後一個親人。
若不能得到,那便毀去。
她對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決絕而瘋狂。
他捧著她微涼手指,湊在嘴邊哈著氣,想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傳給她。
她淺淺笑著,眼底有暖色蘊開,似乎在為他剛才的情話而感動,但他知道,她沒有。
她不會為任何情話感動,她固執地排擠著所謂愛情。
哪怕午夜夢回,她曾有那麼一點點的後悔,後悔沒有回應他的情緒。
「你知道的,我甚麼都願意給你。」
斟酌片刻,他再度開口,他輕吻著她的手,虔誠而認真:「鮮花與長/槍,榮耀與死亡。」
「隨時為長公主,待命。」
李姝沉默了。
赤誠的東西總讓人難以拒絕。
靜默片刻後,她抽回季青臨捧著的手,狀似無意拂過御案上的雲氣紋。
黑暗中,甚麼東西無聲而動。
她抬眉,略顯凌厲的鳳目難得柔和,雙手交疊放在膝上,輕聲道:「我知道的。」
她知道季青臨甚麼都願意為她做。
少年人的感情,總是讓人難以拒絕。
二人繾綣情話戛然而止,李郎華輕挑眉,看向漫不經心飲茶的蕭御:「蕭世子不,蕭相爺,你說,咱們的長公主會跟季小將軍說甚麼?」
看到蕭御眉頭微不可查蹙了一下,李郎華笑了一下,拉長了聲音,懶洋洋繼續道:「還是說,會做些甚麼?」
「嘖嘖,幹/柴/烈/火,一點即燃。」
蕭御放下玉色茶杯,輕抬眉,眸色淡淡看過來。
李郎華又笑了,左手撐著臉,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叩著案面,「不過說起來,本王這個侄女,與季家的小將軍倒也是一對金童玉女。」
「本王方才從她殿裡回來,瞧見他們兩人擁在一起說話,女的嬌,男的俏,雲氣紋在他們身邊鋪開,繡金的牡丹花紗幔紛飛著」
蕭御眸光微深。
「那副畫面,當真好看——」
「條件。」
蕭御終於開口,打斷李郎華的侃侃而談。
李郎華狹促一笑,揶揄道:「唷,相爺這是還喜歡?」
「能叫大夏第一公子念念不忘,本王的侄女,當真有本事。」
蕭御微蹙眉,起身斂衣袖。
「噯,別走啊。」
李郎華坐直身體,停止打趣兒,道:「我為帝,她歸你。」
——與剛才懶散紈絝的模樣完全不同。
「可。」
斟酌片刻,蕭御點頭。
李郎華輕啜一口茶,淡淡甜香在口舌蔓延。
這個茶似乎像極了那個人,初入口是甜,後味卻極苦。
且,越品越苦。
李郎華放下茶杯,斜了一眼走至屏風處的蕭御,又笑:「相爺可想好了,李姝素來極有主意,最惡旁人掌控她的人生,你我縱然聯手,相爺也未必能抱得美人歸。」
「那又如何。」
屏風外飄來蕭御清冷聲音。
李郎華又恢復剛才的吊兒郎當,修長手指把玩著茶杯,面上笑眯眯,目光卻極冷。
「不如何。」